他第一次知道簌簌这个名字,是从少年跟家里人的电话里面听见的,他开玩笑似的叫人,对方没有拒绝,好像就这样默认了;
簌簌喜欢他穿白色的衣服,这种喜欢是从一些细枝末节里能体现出来的。
医院里那个医生若有所思的眼神,惊讶的,奇怪的,冷漠的;
聚餐时众人奇怪的态度,那种若有若无的打量感,和不小心提到言溪这个名字时生硬地转移话题;
还有霍雲的气定神闲,那种仿佛一切都知道的怜悯。
原来都知道,只有他一个人,还以为是莫大的恩赐,被人当傻子一样耍……哈,多可笑。
谁给沈声含的胆子,将他,当做另一个人。
将他当做另一个人的替身!消遣?怀念?谁给他的胆子。
胸腔撕扯着,似乎有一把又一把的钝刀片将心脏切割下来,放在咸酸水里浸泡,反反复复直到心脏干瘪开裂,疼痛蔓延进四肢百骸。
他忍不住地弯腰咳嗽起来,似有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穿肠而过,却还记得捂住嘴,担心声响会让两墙之隔的另一个人听到。
高傲的脊梁像是负重超载的树枝一般弯曲,颤抖,似乎下一刻就要折断。
无言的冷刺入骨髓,让他忍不住地战栗,泼天的绝望之后,他看向对面亮着灯的窗子,猩红的眼眶微眯,他忽而轻笑,笑声嘲讽而冷冽:
没有谁离不开谁的。
耍了他,自然得付出代价。
……
林泽冉回a市工作了。
沈声含本来想着问候两句,于是发了个“一路顺风(小猫亲亲jpg)”
对方没回消息。
沈声含也不在乎,他失眠一整晚,早上还被父母拉着出去走亲戚,说是表姑家的外甥今天结婚,拉着他去吃席,听说对面的女孩是个海归博士,在s市一中教书,很优秀。
没有戴口罩,在他的坚持之下好不容易才获得了戴帽子的权利。
沈声含整个人魂都是飘的,跟在父母身后在酒店坐下,位置靠梯台,旁边是大簇大簇的鲜花,蓝白绣球,白桔梗,百合之类的花束,整个宴会厅是亚特兰蒂斯的海洋风格,由上前颗水晶组成的灯如浪花般垂下又扬起。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他低着头数桌布上的花纹,
忽然身后有人拍一拍他。
转头。
酒店幽蓝的灯光正好移过来,波光粼粼犹如缥缈在海底的极光。
来找人的少年怔愣:
面前这张面孔,云鬓似雪,眉眼清绝,眼尾一点弧度似刹那间的潋滟泓光,红唇微抿,是这无边清冷中的一抹殊色,这样浅浅一眼看过来,似冷非冷,似艳还无,眼波流转,叫人色授魂与。
少年下意识吞了口口水,喃喃道:“雪花老师……真是你啊……”
“?”沈声含眉头微皱,压一压帽檐,粗声粗气地回答:“你认错人了。”
少年好半晌才找回神智,脸蹭得一下红了,只觉得唐突,环顾四周,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本子递出去:“雪花老师我是真粉丝……”
“我保密,真的,我就是太喜欢你了……给我签个名吧女神。”
“……”沈声含差一点就妥协了,他闭了闭眼,单手托腮将头扭到一边:“真认错人了。”
少年像是落水的小狗就这样又求了一会,最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沈声含想睡觉,就将这个插曲忘了。
仪式结束,新婚夫妇敬完酒,新娘过来找到了沈声含。
新娘的敬酒服听说是国外知名品牌设计,波光粼粼的蓝色鱼尾裙,衬得她知性又漂亮。
“你不记得我了?”
沈声含懵住,迟疑地点点头。
新娘并不恼:“我们当过高中同学的……不过我高二就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