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丝齐齐地笑。
从见许汐言的第一面起,闻染就觉得她有一种超乎年龄的成熟,这让她在十多岁的年纪里就有一种近乎夺目的风情。等很多年后闻染与她重逢,又觉得她身上有股异乎寻常的天真,那也是在其他同龄人身上几不可见的。
那时闻染才意识到,这样的反差根本因为许汐言游离于时光之外,不按规则生长。
她凭盛大的天赋和夺目的容颜横行世间,连时光都要为她让道。
闻染站在粉丝群的最后排,望着舞台上近乎神迹般倏然变蓝的灯光,那时的许汐言根本不可能知道她喜欢蓝色吧?
舞台上的许汐言也根本不可能看到她吧?这首生日快乐歌又是为谁而唱?
许汐言做事情好像总是这样,不抱目的,单纯之至。
她冲吉他手和贝斯手点了一下头,闻染站在后排只能依稀看到吉他手的嘴动了一下,但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
他大约说的是:“真唱啊?”因为前排粉丝都笑了。
许汐言也笑着点了点头。
她单手扶着立麦,脚腕很随意的转了转。等拿拨片的吉他手拨响第一个和弦,许汐言半垂着睫毛开口:“祝你生日快乐。”
闻染以为她会唱英文。可是没有,她唱中文,发音的方式又跟英文有一点点类似,微蜷着舌尖,这让一首谁人都分外熟悉的生日快乐歌,被她唱得分外缱绻。
若她弹琴是有画面感,那她唱歌就是有故事感。
你看她单手扶立麦浅吟低唱的样子,会觉得她是在为某个特定的人歌唱,一路唱进人心里去。
很久很久以后,闻染记得有一次她们调律工作室开年会,在酒吧玩真心话大冒险。抽中闻染,闻染选了真心话。
有人问:“你收到过最浪漫的生日礼物是什么啊?”
闻染几乎没有犹豫,弯唇笑道:“一首生日快乐歌。”
同事笑:“一首生日快乐歌都被叫做最浪漫吗?染染你也太好满足了。”
闻染心想,不好满足的。
说这话的人,一定没有见过十八岁作为乐队主唱在台上唱歌的许汐言。
舞台淡蓝的灯光如海浪一般淌过她的浓睫,一首生日歌被她唱得并不欢快,甚至淡淡哀伤,好似她是一个自由却孤孑的行者,在邀你跳入海浪加入她的国度。
闻染当然不会自大到以为许汐言喜欢她。
许汐言便是这样,生活中的任何情绪,都能被她信手拈来作为灵感的养分。
许汐言需要多少养分来滋养呢?
她不仅钢琴弹得好,连歌都唱得这样好,让人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
或许前排粉丝离许汐言更近,但那淡蓝的舞台射灯是雨露均沾的,许汐言暗哑的歌声也是雨露均沾的,像日光下蒸发的海水积云为雨,又重新洒落回大海的怀抱。
闻染是随海浪轻轻摇摆的人,被这阵淡蓝雨浇个满身。
很难形容那一刻的感觉。只是心中笃定,这样的悸动和心跳,这样纯粹的触动,过了十八岁的年纪再不可能拥有。
一首生日快乐歌也就那么四句,节奏再怎么舒缓也唱完了。
许汐言调了一下麦,问粉丝:“那你们想听什么歌?”
“《Burning》!”有人喊破了音。
大概是她们乐队的成名曲,因为与乐队同名。
许汐言挑唇笑了笑:“好的,那么今天给大家带来一首《Missing》。”
大家都跟着笑。
闻染万万没想到,那是一首重摇,可许汐言十八岁的嗓子把它驾驭得恰到好处。她不甩头发也不玩立麦,她就像方才唱生日歌一样扶着立麦静静的唱。
这让她在一群粉丝的尖叫呐喊挥手蹦跳中,成了全场最安静的人。
她像情绪的魔法师,是掌握着提线木偶丝线另一端的那个人,她微动一动手指,你地动山摇。
闻染站在后排静静看着,很难形容那一刻的震撼。
许汐言,你还要厉害到什么程度呢?
你还要离我多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