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他们已经受了两月冻,只要不下雪,也不怕太冷手冻得写不了字。”
元吉十八年,二月初九,天气晴。
乡试第一场正是今日。
渔娘天不亮就起来,贺文嘉穿衣的时候她先去把他的书篮检查了一遍,随后又去看厨娘给准备的小炉子、木炭、小铁锅、面饼、干肉、大米、盐巴等物,
这些都是管饱有营养又好煮的东西,贺文嘉前几日用这套装备煮了几顿了,保准操作熟练,不会叫自己饿着。
渔娘陪他用了早食,住在小院的下人来禀,黄举人他们出门了。
贺文嘉起身,擦擦嘴:“我也走了。”
渔娘起身,阿青拿来一件毛披风给主子披上,阿朱拿来一个暖手炉。穿得暖暖和和的,收拾好后,渔娘跟着贺文嘉出门。
早上起来忙了许多事,外头的天色还未大亮,夫妻二人上马车,刚走出兰草街,就碰到黄有功他们。
张氏和魏氏也跟着去送考,马车出了兰草街,转弯了两道弯,半刻钟后才走出春和坊。
马车驶上门前大街,一路往贡院去,这一路上各坊中不停有人从阴影中走出来,汇聚到门前大街上。
贺家马车上的灯笼中的烛光在寒风中摇曳,慢慢地,前方,后方,微弱的烛光汇聚成一条闪闪的星河。
学子们犹如溪流奔向大海,最终都涌向贡院前。
“开门!”
会试主考官,当朝首辅姚炳站在贡院门内正前方,他身后一排是三位副考官,分别是礼部左侍郎陆怀文,刑部侍郎张太平,都察院左副都御史丁雨。
贺家的马车停在贡院不远处的状元楼外面,仔细听贡院门口的官吏朗声宣读会试细则。
宣读完毕,又等了两刻钟,家中下人来报,主子搜检完,刚才已经进贡院了。
渔娘叹息,考科举可真不容易。
“贺全带着贺升在贡院门口守着,我们回吧。”
“是。”
贺家的马车回春和坊,张氏和魏氏这会儿跟渔娘一驾马车,张氏有些忧心:“进贡院前搜检得十分仔细,夫君他们本来就穿得少,这脱了衣裳又要受回冻。”
“张姐姐不用担心,这两个月他们都习惯了,不会出事。”渔娘给张氏一个暖手炉叫她捧着。
魏氏也觉得没什么大碍:“渔娘说的是,他们年轻力壮的都受不了的话,那些头发花白的举人只怕进去就要病倒了。”
魏氏早就想明白了,考科举哪有容易的,这点苦都挨不过,以后碰到更难的事,那该怎么办?
魏氏笑道:“说句实在话,若不是为了夫君考科举,我这辈子以后再不会来北方过冬,又干又冷,我真是受够了。”
张氏也是如此觉得:“京城都这般冷,更北方那些守边的将士们不知道该如何挨过去。”
“那句话怎么说的,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曾益其所不能。”
三人对视,都叹气,各有各的难处。
相信他们吧,这是他们夫君从小努力的终点,他们会跨过去的。
渔娘相信贺文嘉,在家耐心地等着。
三场考试,说短不短,说长不长。
渔娘在家读书写字喝茶,贺文嘉在贡院作答、做饭、睡觉。
她在享受,他在熬着。
三场考试,最后一场考完,渔娘神清气爽地去贡院门口接他,贺文嘉浑身臭烘烘地趴在她怀里她也不嫌弃。
贺家的马车调转车头回去时,渔娘掀开车帘,看了眼贡院里出来潦倒的举人们,人群中一眼看到长身玉立的王苍。
贺文嘉不高兴了,趴在渔娘肩上扭动了下:“我冷。”
“好好好,知道你冷,今儿你是祖宗,你说是啥就是啥。”
帘子关上,贺文嘉伸脖子亲了渔娘一口,渔娘轻咳一声:“你别太过分。”
贺文嘉轻哼:“怎么,我臭烘烘的就不是你夫君了?”
渔娘觑他一眼:“你若不是我夫君,我一脚踹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