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带止血的伤药,单凭按压根本止不了血。
思来想去,她想起了军医给重伤的士兵缝合伤口的情形。
沈京墨往自己袖子里摸去。
长寿郡刚刚被围时,很多士兵的衣裳都被流矢划破,陈君迁也不例外,她便将针线藏在袖中,若是送饭时发现他衣裳破了,就能直接给他缝好。
万幸她的针线都还在。
沈京墨把针线取出来,开始穿针引线。只是她的手一直在控制不住地颤抖,光是这一步就耗去了一炷香的时间。
等到针线备好,她看着那随着他微弱的呼吸往外渗血的狰狞刀口,迟迟不敢下手。
她从没亲手缝合过伤口,不知道该如何下针,万一伤到他……
可她已经别无他法了。
沈京墨看向陈君迁惨白的脸,把他的衣袖塞进他口中咬住,随后狠狠擦掉眼泪,屏住一口气稳住颤抖的手,将尖锐的针头刺入皮肤。
……
最后一丝光线没入山中前,沈京墨低头咬断线,坐起身子擦了擦满头的汗。
伤口暂时不怎么出血了,但她还得取些水来给他清理一下,再换上一条干净的布包扎。
沈京墨看了看昏暗的洞外,爬到陈君迁耳边轻声告诉他:“我去找些水和能吃的东西,很快就回来。”
昏迷不醒的陈君迁没法给她任何回应。
回答她的只有洞外的夜风。
眼泪又涌了上来,沈京墨抬手擦去,轻轻亲了亲陈君迁的脸,接着望向漆黑的山林,鼓起勇气爬出了洞口。
山里天一黑就会起风,加之乌云遮月,夜风一吹宛如鬼神哭嚎,甚是骇人。
沈京墨小心翼翼地伏低了身子,摸着树和土丘慢慢地走,每走上几步,就在树身上划出几道痕迹,免得找不到回来的路。
白天在附近被南羌兵偷袭,她不敢放松警惕,只想尽快找些水和野果就回去。
沈京墨记得饮马河是流经武凌山的,但她在黑暗中走了很久都没有听到水声,更没找到能吃的东西。
走了不知多久,脚踝实在酸痛得厉害,沈京墨没办法,只好背靠一棵大树坐了下来,擦擦脸上的汗,想要休息片刻再继续找。
可她真的太累了,刚刚坐下来,头向后一靠,就迷迷糊糊地仿佛要睡着了一般。
半梦半醒间,她忽得听到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沈京墨陡然惊醒,匍匐在地,抓起一块石头防身,张大眼睛向草丛中看去。
草丛晃动不停,像是有什么蛰伏已久的猛兽即将扑出来。
沈京墨的一滴汗顺着鬓角滑到下巴,啪嗒一声打在身下的泥土中。
时间仿佛静止了,沈京墨也不知自己究竟在这里趴了多久,她只觉得,随着草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她浑身的血液也快要冻成了冰。
就在她的精神紧绷到极点时,草丛突然被什么东西拨开了——
一只金红色的小脑袋钻了出来,两只黑豆似的小眼睛刚好与沈京墨对上视线。
沈京墨一愣,用气音叫了一声:“二红?”
许是认出了主人的声音,小母鸡晃着脑袋跑出来,扑到沈京墨身边,掀掀翅膀蹭她的肩。
沈京墨坐起身,惊喜地把二红抱进怀里。
“命真大呀二红,你怎么跑出来的?”沈京墨笑着问它,就好像它真的能给她什么回答似的。
二红的脑袋左歪一下右歪一下,直愣愣地看着傻笑的女主人。
村里人都不知去了何处,陈君迁又昏迷不醒,眼下沈京墨能找到的“老熟人”就只有二红,看见它自然高兴。
“我去找吃的,然后就带你走,但是你不许出声,听见没有?”
二红安安静静地把头往她腋下一扎,一动不动了。
沈京墨也休息得差不多了,打算起身接着找吃的。
还没完全站直身子,不远处的林子里突然出现了几点火光,一阵叽里呱啦的说话声传来,沈京墨猛地坐了回去,趴在树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