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燧州士兵的亲眷也曾被抓到长寿郡来,听说要来解救长寿郡百姓,都欣然愿往,没人拒绝。”
陈君迁说完,唐县令苍白的脸上显现出激动之色,刚要开口,却着急地咳嗽起来,直咳到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才总算停了下来。
“陈大人,救兵现在何处?”-
“有情况!”
长寿郡的北城门上,守城的南羌守将晕晕乎乎地放下酒囊,打眼一瞧——
一支军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城下,静悄悄的,乌黑的铠甲在昏暗月光下泛着微光,乍看过去,那微光竟一直蔓延到远处的山后,一眼看不到尽头。
这支军队至少有几万人,而这几万人都纹丝不动,就连马匹也不曾发出一丝声响,竟似一支阴兵过境。
不止守将,城门上所有的南羌兵都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呆立当场。
这些人是何时出现的,又是从哪来的,他们竟丝毫没有察觉!更重要的是,这是一支大越的军队。
月黑风高,城楼上的十几个守兵和城下的大军静默地对峙了良久,守将才总算回过神来:“喊人,取弓箭和藤盾来!”
“报——!”守将话音未落,一个小兵慌慌张张地跑了上来,气喘吁吁道,“将军,不好了!城里四处起火,咱们的军营也被烧了!”
“什么?!”守将目眦欲裂,一把抓住小兵的衣领,“怎么回事儿?!”
“是、是今天来的那几个燧州官差,还有前几日征召入伍的大越人……”
守将立刻明白了过来——大越这是要里应外合,把长寿郡抢回去!
反应过来后,他顿时镇定下来:“留下几人守住城门,其余人去灭火!城里那些大越人没打过仗,先把他们统统杀了,再回来对付……”
“嗖——”
守将的话音应声而止。
一支火箭穿透了他的头颅,将他钉死在了身侧的城楼上。
嗡鸣不止的箭尾还挂着一块布。
几个守兵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箭惊住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凑上前去,掀起那块布来——
那是一面旗帜,端端正正的“越”字鲜红如血。
此时一阵狂风平地而起,将旗帜吹得完全展开,在暗夜中猎猎作响,仿若天意。
守城的士兵被这一箭吓破了胆,酒全都醒了,丢盔弃甲便要逃出城去,然而下一刻,无数利箭化作箭雨,铺天盖地而来……
天光熹微,长寿郡的城门缓缓打开。
门内,堪堪熄灭的余烬冒着白烟,如浓雾般挥散不去,以至城中的树木房屋全都失去了颜色。
唯独城门前的陈君迁一身血色,在褪了色的背景下宛如东升旭日,分外醒目。
城门外,沈京墨纵马奔来,在距离城门几步之处跳下马来,扑入他怀中。
陈君迁连忙将卷了刃的刀藏于身后,一手环住她,眼底有一抹青黑,却神采奕奕地冲她笑:“我说过会来接你进城。”
他身后,谢遇欢和洪山也走了出来,号令城外的一千多名燧州卫府兵打扫战场。
陈君迁松开沈京墨,让到一旁,安静地看着。
城门外的荒野上扎着许许多多的长矛,每支上都挂着一副铠甲,最前面的铠甲最为完整,越靠后铠甲就越简单,轮到最远处的,就只剩几片铁片。
燧州卫府的兵马远没有燧州牧说的那么多,而且没有作战经验,硬攻长寿郡只怕很难。所以沈京墨才提议大军趁夜围城,趁天黑看不清楚,用铠甲的反光来误使南羌兵以为他们有很多人。
南羌兵的实力他们很清楚,一旦天亮,他们发现围城的只有一千人,一定会奋起反抗,到时再想夺回长寿郡就更难了。
好在陈君迁他们五人顺利进了城,趁夜在城中四处点火,又在唐县令的策应下,将南羌人抓来、准备送去南羌作战的大越士兵召集起来,里应外合,打了南羌守军一个措手不及。
很快,城外被清理干净,大军入城休整。
城中,一百一十二具南羌守军的尸体全部被搬到一处空地,堆成了一座小尸丘,周围架上柴禾、浇上火油。
陈君迁仍穿着那身染满鲜血的锦衣,接过谢遇欢递来的火把,跃上和尚推来的一块石碾。
人群中有永宁县的百姓,一眼就认出了他:“小陈大人!是小陈大人!”
别县的人们不认得他,但看永宁百姓如此激动,也不由得认真看向陈君迁。
陈君迁也认出了他永宁的百姓:“是我!让大家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