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普是一只小公象,只有三岁多。一年前,它不知道什么原因被父母遗弃,自己跌跌撞撞来到咱们救助中心。”工作人员带着安乐言往山里走,“它来的时候病得很重,连奶都喝不进去,老陈可着急了,一宿一宿地陪着它输液,好几次半夜里突然发起高烧来,都是老陈掰着它的嘴给喂药,才终于从死神手里把命抢回来。所以他特别黏老陈。”
工作人员看了眼安乐言:“我觉得它也会喜欢你。”
“喜欢我?”安乐言惊讶了,“为什么啊?”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大概就是那种感觉,”工作人员朝着安乐言笑笑,“你跟老陈一样,有一种让人很容易亲近的感觉。动物和人一样,你别看大象块头那么大,其实它们很敏感的,知道谁会对他们好。”
安乐言开心地笑:“那可太好了,我一直都想和大象一起玩,这次可以圆梦了。”
山路崎岖,安乐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寻找小象的山路上,心却缓缓安定下来。
怪不得呢,上了这个节目,大家都对我这么好,大概是因为我有这种容易亲近的特质吧。他默默地想,谢天谢地,我可是第一天就得罪了沧哥!还好没有被他讨厌。
他看了看眼前的山路,加快了脚步。
普普还只有三岁啊,当年的他是不是很害怕?
当初他跌跌撞撞来到救助中心的时候,是不是和幼年的我一样,把所有生的希望,都押在了那一次尝试和那一点坚持之上?
傅识沧选了红木槿的花瓣,被分配到西南方向,去接回一只叫作三宝的大象和她的孩子优优。
“三宝?该不会是因为‘吉祥三宝’这个节目,才取的这个名字吧。”他笑着问工作人员。
“听说还真是这样。”工作人员笑答,“那是06年的事情了,正好是看春晚的那天,我们接到通知,说有一只小象受了重伤,大家都赶去了。救回来的时候春晚里正在唱这首歌,老陈就干脆叫他三宝了。”
“说起来怪吓人的,三宝的象群可能是遇到了盗猎者,我们赶到的时候,象群已经散去,几只成年象死亡,象牙被锯掉。三宝躺在两只大象之间,脸上被电锯拉了好大个口子,还瞎了一只眼睛,血流了一地。”工作人员唏嘘着。
“所以三宝虽然也进行野化训练,但最终还是没法放归大自然吧。”傅识沧感叹,“毕竟它被救时未成年,又因为残疾在救助中心住了十几年,已经失去了在野外生存的能力。”
他感叹大象,也想到了自己。
父母双亡,若不是自己有强烈的愿望,最终,就只能踏上被圈养的命途。
“我们一直让其他成年象带着它,但肯定没有和父母在一起那么自然。”
这位象爸爸也是傅识沧的影迷,这时突然想起来他小时候车祸失去父亲的事,心里有点忐忑。
“三宝其实已经具备了合格的野化技能,如果条件允许,我们也会尝试。”他刻意地轻快了语气:“还有优优,优优是只可爱的小象,你等会儿看见他就知道了。”
山间并不喧闹,工作人员不说话的时候,便只能听到大家的脚步与远处的鸟鸣。
象爸爸手中的无人机控制器突然发出了小小的蜂鸣。
“就在这附近了,”他说,“你看,前面。”
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一大一小两只亚洲象正开心地用脚刨土。
大象瞎了一只眼睛,一道深深的伤痕横贯整个侧脸,大耳朵上也有个无法痊愈的裂口。但它仅有的那只眼睛里,却依然透出温和慈爱的光。
两只象正站在灌木丛中的空地上。三宝用厚实的脚掌刨松了泥土,再用鼻子卷起,甩在自己身上,小象有样学样,却很快就觉得累了,干脆躺倒在泥地里,蹭上一身软泥。
大约老早就听到了几个人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三宝扬起鼻子,和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优优则摇摇摆摆地起身,哐哐哐地跑了过来,挨个和大家蹭蹭。
一时间,泥土飞扬,傅识沧和工作人员都被他蹭了一胳膊的黄泥。
大约是闻到了陌生的气味,优优围着傅识沧转了一圈,用小鼻子拍拍他的肩膀。
“他还挺喜欢你的。”工作人员笑道。
傅识沧点点头,伸手拍了拍小象的头顶。
“咿~”小象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得意地看了眼傅识沧和工作人员,向着道路前方走去。
“前面可能有他们的同伴。”工作人员兴奋起来,“你们不是有活动说要找同伴?我们快跟上。”
无人机的画面里,前方的树林叶片晃动,应该真的有其他的大象和小象在觅食。
会是小言吗?他刚才出发的时候,是从南边那条路上山的吧,或许路线真的会有交叉?
傅识沧的心陡然热了起来,跟着小象加快了脚步。
前方传来说话和脚步声,工作人员大喜:“还真是你们的人!应该是跟着茉莉的那一队。”
傅识沧却猛地停步,戒备地看着前方的树丛。
“嗨……”打招呼的声音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突然中断,茂密的树丛中露出穆为的半张脸,手里还拿着一束野花。
第一次,两人十分默契地,看也不看对方,扭头擦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