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什么呢?”
害怕他用那种亮晶晶的眼神看着我,而我拿不出同等的东西回馈他。
璩贵千的手去够桌上的烟盒,点燃一根后没有放到嘴边,就那样夹在指尖,看它静静燃烧,最后灰烬落到地上。
她不想带着一身烟味回去,洛城不知道她会抽烟。
“很难说明白。”
璩逐泓挤出干巴巴的话语:“慢慢来吧。”
“嗯。”
璩贵千的脸上呈现出细微倦意,她掏掏口袋,找到两颗薄荷糖,分一颗给旁边的人:“最后五分钟。吃完就去睡觉。”
夜雾起了,空气微凉。
掀起被子的时候另一半床上的人似有所觉,手臂微动。
和哥哥的相处让璩贵千的心绪平稳许多,她抬手熄灯,戴上眼罩,拉好被子,缓缓下沉,不让床垫的起伏惊醒熟睡的洛城。
一边是空落落的凉意,一边是很难忽视的热源。
璩贵千侧躺着,背对着恋人。被子里的气温一点点上升,最后与体温趋同。温热的身躯无意识地从她背后凑近,毛茸茸的脑袋埋在她的脖颈间,呼吸打在后颈上,痒痒的,肌肤下一寸一寸地埋伏着跃跃欲试的草籽,试图破土而出。
睡吧。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背部与柔软而有韧劲的胸肌相触,好像融化在黄油中的面包胚,呼吸起伏间身体靠得更近,吐息交错而过。
世间所有恋人的相拥,都是相对论最好的佐证,在那静止的怀抱里,时间换了一种流淌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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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到来的时候,这一批实习生已能够轻车熟路地在璩氏总部大楼中穿行,抱着笔记本电脑穿梭在各个会议室间。而在公历年又增了一位数的时候,与元旦假期一并到来的还有实习生们的中期考核。
对待数量众多如工蚁一般的实习生,部门领导是没有功夫花费好几个下午的时间坐下来听他们逐个讲述不甚成熟的述职报告的。尤其是当这其中的一多半都不会留下来的时候。
他们只需要按照格式交上一份自我考评,重点项目与任务、角色贡献与成果展示、工作能力展示、自我评估与反思、未来提升计划。
所有人都不吝惜在字数和语言上下功夫,而璩贵千交了一份近乎完美的答卷。
她把自己的换组经历包装成了对职业路径的思考重构,结合近期参与的重点专项、王姐休产假后接手的日常运维和一些调研报告,量化参与度和贡献,突出了快速上手的学习能力和独当一面的职业素质。同时在他人评价板块中她邀请到了数个横向部门的高职级。
踏实恳切的态度、言之有物的项目、切实可行的计划。
报告上交之后璩贵千没有把心思花在猜测和内耗上,她带上了精心挑选的棉织床品四件套和羊绒家居服套装,去月子中心探望王姐。
王姐还没有完全从生产中恢复过来。她的面孔圆润了一些,精神头却没有从前上班时好。但见到璩贵千来探望,王姐还是很高兴,示意她放下东西来床边坐。”
小孩抱去洗澡了,不然你可以抱抱看。”
“不了,”璩贵千连忙推辞,“我是来看看您的。身体还好吗?”
王姐显然不想多说家事,丈夫在上班,她的妈妈露了一次脸后没有多留。
在陌生的环境里,外向的傅思思也难免会收敛一些。璩贵千坐在软椅上捏紧了手里的包,鼻尖是充盈的奶味儿,好在这里的隔音做得不错,房门关上后听不到婴孩啼哭的动静。
她们的话题中心最终还是落到了工作上,王姐也只对这些最感兴趣。
璩贵千在那里坐了半个小时,有二十五分钟里,王姐孜孜不怠地问着最近组内发生的事情。谁拿到了今年的项目评优、谁和谁最近走得更近、谁的工作岗位有了调整。
说得口干舌燥,璩贵千出门时王姐还意犹未尽,只是她喂奶的时间到了,只能让护士代为送她出门。
也正是在元旦前后,成子旭终于表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先前的短信与简短的对话并不是终结,成子旭好几次在午休时间邀请璩贵千去咖啡馆品尝新品。
有几次璩贵千拉着别的实习生一起,有外人在,成子旭比她更想守着这个秘密待价而沽。而躲不过去的时候,璩贵千靠装傻充愣应付了过去,贯彻了傅思思夸张的为人处世风格,狐假虎威的同时并没有给对方过多的信息。
在成子旭心里,她显而易见是个有一定能量的人。但也仅此而已,否则她应当直接空降在某个部门,而非从实习生开始参与竞争。
中期考核提交后,成子旭在一次午餐后堵住了她。挖去春节假期,离留用结果和最终的定岗轮岗公布已经不远了。
他蠢蠢欲动的心终究付诸了行动,直言自己心意的岗位是总经办。
“很好啊,”璩贵千用吸管搅拌着冰块,“不过很难吧。祝你成功。”
他的履历确实很出众。哪怕璩贵千并不喜欢成子旭夸夸其谈的风格,但还是承认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