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炯对这小女人的脾性早就见怪不怪,当即直接开口道:“李泽要你做外室,你视若奇耻大辱。为何与我谈合作,倒肯开相似条件?难不成我生得比他俊些?”
“好不知羞!”虞姒“噗嗤”笑出声,掩唇嗔道,“倒把自己夸上天去了!”
虞芮虽余怒未消,却也敛了神色,正色道:“我是商人,自然要算清利弊。一个是翻脸无情的豺狼,一个是能讲道理的猛虎,换作旁人,又当如何选?”
她眼波流转,眸中满是精明,“如今朝中两位公主掌权,魏王那点根基,能有什么前程?这天下大势不明,最后谁坐上那位置还说不定呢。”
“你倒是够直白!”杨炯不禁颔,眼中闪过赞许。
“不过是场交易罢了。”虞芮轻拂鬓,神色淡然,“左右都要取舍,自然要挑个顺眼又靠得住的。侯爷若觉得我直白,倒不如说我坦诚。生意场上,最忌藏着掖着。”
虞芮见杨炯沉吟不语,咬了咬唇,柔声道:“侯爷还需早做决断才是。魏王既知我姑侄入京,虞氏恐难抵挡朱雀卫的欺压。”
杨炯微微颔,眉间凝着思虑,良久方道:“我会代父修书,着广南西路、四川路暂缓朱雀卫军饷粮草。再者,广南西路转运使是我师兄,虞氏暂不会有事。”
此言一出,虞芮与虞姒对视一眼,面上俱是大喜,齐声问道:“侯爷这是应下合作了?”
“先莫急。”杨炯抬手止住二人,神色郑重,“合作可以,但我也有条件。”
“侯爷但说无妨!”
杨炯负手来回踱步,眸光沉沉道:“香料产地可与你虞氏共享,但你们名下的商船,须得交由我夫人统一调配。此外,所有分销渠道也要尽数交出。”
他忽而驻足,目光扫过二女,“不过,我并非赶尽杀绝之人。虞氏可以渠道入股,每年可分三成红利。你二人仍掌虞氏海运与香料生意,再按年成另计分红。”
虞芮垂眸思忖,良久方幽幽一叹:“侯爷这般安排,叫奴家如何安心?虞氏数十年根基,全在这分销渠道上。一旦交出,日后您若翻了脸……”
杨炯冷笑一声,挑眉道:“那你觉得你有跟我谈判的筹码吗?你一直缠着我,调查了这么久还不是认准了我一言九鼎,家资丰厚,不在乎你家那点家业?不然你会如此肆无忌惮?牛皮糖一样,哪一点像大家闺秀!”
“谁是牛皮糖!”虞姒跺脚娇嗔,粉面含怒。
杨炯不耐地挥了挥手,神色冷硬如铁:“这已是我最后的底线。明日辰时,若愿合作,便来相府寻我。我自会派人护送你们去华庭,与我夫人详谈细则。若不愿,也不必再费唇舌。”
言罢,衣袂翻飞,转身便走。
虞芮望着杨炯渐远的背影,贝齿几乎要咬出血来。
当下心一横,她提着浸透湖水的裙摆追上去,指尖死死攥住他衣袖:“我应下便是!只是求侯爷护我们去王府暂住,魏王的眼线已将我们盯上了!”
杨炯颔欲言,目光却陡然一凝。
只见虞芮身后,杏花瓣上蜿蜒着暗红血迹,凌乱的血脚印在月色下触目惊心。
杨炯低头看向她脚,虞芮却下意识将左脚藏于右脚后,强撑着笑道:“不妨事的,侯爷……”
“休要逞强!”杨炯不由分说,扶她在石阶坐下。
见她受伤的左脚血肉模糊,伤口处仍在渗血,皱着眉头问道:“可是刚才在水中踩到碎瓷了?”
“嗯!”虞芮垂眸应了声,声如蚊蝇。
“为何不早说?”
“怕侯爷疑心我借机卖惨,不过些微皮肉伤。”
杨炯不再多问,指尖翻飞撕下内衬布条,动作利落地为她包扎止血。待伤口裹得严实,他忽而弯腰将人背起,语气沉稳:“合作愉快。”
虞芮鼻尖陡然酸涩,多日来东躲西藏的惶恐、商海沉浮的艰辛,霎时间化作滚烫的泪,顺着脸颊滑落。
少顷,虞芮收了呜咽,娇躯虽不再颤,玉臂却似蛇儿般缠住杨炯脖颈,樱唇凑至他耳畔,吐气如兰:“侯爷莫要轻贱了人。奴家虽是寡妇,身子却比那清潭水还清透。”
杨炯闻言,冷笑一声,斜睨她一眼:“莫在这儿胡缠!当今宸公主,天下第一美人。我家中还有一个辽国公主寡妇,容貌更是艳冠北国。怎的,你是公主还是天下第一美人?”
虞芮撇了撇嘴,星眸含嗔,虽未言语,那唇瓣微动,分明在无声辩驳:横竖都是寡妇。
虞姒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望着二人亲昵模样,心下暗自咂舌。暗道自家姑姑手段当真了得,不过短短一日,便与这镇南侯勾连到这般田地。
再思及自己在水中百般撩拨,那杨炯却似块顽石,半分反应也无,直教她又羞又恼。
当下随手折了根柳条,狠狠抽打着道旁杏花,花瓣纷飞间,只听得“啪嗒啪嗒”脚步声,渐次没入沉沉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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