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翎想着陆晏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计划,他怎么会害自己呢?但是他还是想问清楚陆晏究竟是做得什么打算。
云雪初霁,湛蓝色的天甚是好看,萧翎走出屋子的时候正好看到角落里几个洒扫的仆役,于是开口问道:「阿晏还在吗?」
「陆公子一直在厢房里没出来呢。」
于是萧翎走到门口踟蹰了一会想着要和陆晏怎么说。
自己要好好跟他说,还得装得成熟一点……
「嘎吱」一声,门开了,萧翎这边还在想着怎么说,脑子一时没回得过来,听到声音本能地抬头看去就和陆晏来了个四目相对。
萧翎立刻下意识的撇开目光,甚至有些心虚地往后退了几步。
他们两个就这么站着谁都没有先说话。僵持了一会最后还是萧翎先开口:「那个,我有点事要问你……」
「阿翎你先进来吧,外面冷。」陆晏稍微让开些示意萧翎先进来。
萧翎倒是打退堂鼓了,他抓了抓有些乱的头发,最后提议道:「要不我们出去说吧,我还没有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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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风雪,第二天果真是传出了天老爷都看不过去如此冤案,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没想到这倒是误打误撞将科举舞弊案给压了下来。
萧缄简直是头疼不已,昨天好不容易劝走了王铉和康思齐两个老臣,今天早上奏摺就像昨晚的雪花似得堆满了自己的书桌。
他那是不想深究吗?分明是牵扯太多!二十年前的旧案,人都死了难道还能活过来不成?
但是就这今天查出来的消息来看,先帝时期就已经有人在背后操纵着科举了,方茹当年也不过是在其中占据了一个小小的位置。
但是他能为了不让科举舞弊暴露出来而杀了自己亲哥,而且还是让对方身败名裂,死了都不得安生的法子。
他揉了揉眉心,觉得今年指定是犯冲了,要不然怎么会到了年关了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事。
「来人。」他喊道。
胡德立刻上前:「陛下有何吩咐?」
「去拟旨。」他扶额,半眯着眼睛,想着一桩一桩来吧。
方家一案还没有出个结果,科举舞弊倒是出来了,萧缄洋洋洒洒那么大一道诏令,所说的意思不过是体恤一些真才实学的进士,遂决定重新考一次,并且到殿前书写,自己亲自监考。
此诏一处,群臣皆惊,这未免太过于仁慈了?
陛下这几天难道是转了性,怕是吃斋念佛的都没这么好脾气。
但是诏令都下了,现在也没几个人敢去触他霉头,但是也都能猜测出陛下确实是不想深究此次科举舞弊了,所以群臣悬着的心也终于是吃进肚子了。
可笑的是整个朝廷上竟是半数朝臣都或多或少地参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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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珏站在原先的方府附近,他一个人站在这里很久了,看着不远处早已破败的府邸,心里一瞬间有些五味杂陈。
当年方谦要既接济弟弟一家又要接济一些贫苦的官员,收支一直是捉衣见肘的,于是只在一个偏僻的小地方买了间宅子,本来就就是比较简陋如今杂草丛生破败得住不了人。
跟方茹在昌平街的宅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方珏其实一直没来看过,他一直不敢去看这个他儿时的家……
今天他终于有勇气来到这里告诉早就亡故的父母,他们冤屈得报。
他其实是没想到许绪会没有和自己商量,在早朝上直接揭发出来的。
后来他问的时候得知许绪也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只说前天晚上自己又受到了封信,让他一早去宫门口,之后会让他进宫当证人。
从始至终背后那个人都没有露过面。
或许钱齐知道……
但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是那么在乎幕后之人是谁了,他好像一下子被抽出了灵魂,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而活了。
在这二十年,支撑他活下去的是复仇,可是一朝大仇得报,他就好像那个被胡萝卜牵着的驴,一旦没了牵引,整个人都浑浑噩噩,不知方向。
他闭了闭眼,随后看着门前枯树上那个自己小时候挂上去的早就看不出颜色的飘带,整个人像是被定住的木头人一样,很久没有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