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醒来时,见到师兄,自然是高兴的。再然后,面对一个当年偷走他最重要的东西的小贼,也不是没有愤怒过。
可那些情绪,似乎都与他隔了一层,他能感觉得到,却根本无法被真的扰动心弦。
莫非我是病了。
燕拂衣在心里默默地猜测,可他又似乎对“自己到底怎么了”这件事,也不是那么太关心。
“拂衣?”
李浮誉俯下身来,温暖的手落在他的肩上,那手仍是半透明的,却传来切切实实的热度。
似乎给冰冷的躯壳注入了一丝感知力,燕拂衣转过眼去看他,很怕尚且是个魂魄的师兄为自己担心。
为了证明自己没事,他又弯弯着眼睛,笑了一笑。
另一只温暖的手,却温柔地拂过他的眼角。
“如果感觉不是很好的话,就不要笑了,”李浮誉指尖戳戳他的睫毛,又点点他的眉心,“拂衣在我面前,想笑的话再笑,想哭的话就哭,如果都不想的话,就不理我也可以。”
他看着那张早被印在自己心里的面孔怔住,被拉扯出的笑容便像遇着阳光的霜花,一点一点的,被抚平了痕迹。
李浮誉叹了口气。
“我早就与你说过,要好好对自己。”
“要记得自己最重要,有的人可以不理会,有的责任,也可以不担。”
“不论怎么样,我都永远不会离开你。”
燕拂衣淡色的薄唇微微张开,他想说什么,可进出的只有微弱的气流,仿佛那种情绪无法被言语所承载,他的睫毛上有细小的水雾,脸色在披散的墨发映衬下,像一块冷冷的白玉。
李浮誉伸手,揉乱了那捧凉滑的发丝。
“我可是你的系统啊。”
第60章
金霞鬼头鬼脑地重新出现的时候,发现小年轻们又黏糊糊地抱在一起了。
他轻“啧”了一声,想起小师弟说的话,耐着性子等在一边。
抱吧,抱吧,反正在这么戒备森严的地方,逃出去也不差一时半刻的。
燕拂衣的头被李浮誉揽在胸前,因此声音听起来也有些沉闷。
“相钧怎么了?”话中的意思却很清醒,“他不是这样的人。”
不管是当年的小真,还是在延宕川前匆匆一面的那位魔族少尊,这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特性十分明显,燕拂衣并不认为,自己能有多大的面子,让对方只是因为“不想伤害”便狼狈逃离。
他感觉到,这句话问出来以后,师兄的身形很轻微地僵了一下。
再转过头,那个变年轻的前辈似乎也不是很自在。
“咳,我也不知道啊,”李浮誉摸摸鼻子,心虚地把目光转到别处去,“或许他突然良心发现吧。”
“是啊是啊,”金霞在一旁帮腔,“他馋你身子嘛,前期肯定是要表现好一点的啊。”
李浮誉默默看向他。
“咳咳咳咳,”看上去像是小道士的家伙干脆背转了身,小声愤愤不平,“我又没有说错。”
燕拂衣微微后仰,离开他师兄的怀抱,换上了相当严肃的视线。
“师兄,是你做了什么?”
“也、也没有吧……”
李浮誉暗暗叫苦,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对燕拂衣的这种“说实话”表情完全没有抵抗力。
明明就连前世都没人敢对他颐指气使的。
可只有燕拂衣,从前他心里装着什么坏点子时,燕拂衣眼风一扫过来,就会自动触发心虚机制。
相钧怎么样自然都是活该,但他施展的那法子多少对神魂有损——损也没多损,这几日多睡睡就养回来了,但李浮誉都能想到小月亮不赞同的神色。
啧啧,就好像他自己斩妖除魔的时候,有多会自我保护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