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水息萦绕眼部浸润疲乏,张琬心里想着奏上那些妖言惑众的抵制言语就觉得荒唐。
明明好不容易才编集各类书册,百姓们竟然听信流言,害怕触怒天神而不愿学。
若天神有这么厉害,何必劳烦祭司巫史们在人间行事,分明是有人蓄意捣乱。
正当张琬越想越心浮气躁,忽地听闻细微脚步声临近。
这声音很显然不是阿贞姐姐,因为步伐很短,来者气息亦有些明显。
说起来,从阿贞姐姐答应不干扰张琬新令,就不怎么跟自己一块批奏。
不多时,脚步声停在榻旁,张琬抬手掀开眼前帕巾,没想却是双手抱着荞麦软枕的小长乐,只见她正忸怩犹豫模样,亮闪闪的眼眸里分外清亮,可爱至极。
夏日本就热,午后更甚,小长乐的脸蛋泛着红晕,气息亦不平,软声唤:“长乐可以跟母皇一块小憩吗?”
张琬撑起身,抬手擦拭小长乐光洁额前细汗,随即将她抱上榻,怜惜道:“母皇住处不设冰鉴会很热的。”
“没关系,小长乐有母皇给的软枕,不热。”小长乐乖巧的躺在里侧乖巧应。
“那好吧。”张琬虽是这般答应,却还是寻了把扇,以免热坏小长乐。
语落无声,张琬抬手扇着风,目光落在闭眸入睡的小长乐,指腹轻擦拭她小小鼻尖的细汗,无奈又觉得暖心。
自从张琬答应午后小憩陪小长乐,每日里她都会等自己。
今日张琬实在疲乏心累,才没有额外时间去找小长乐。
可明明已经安排人告知,谁想小长乐竟然不怕热的穿过宫殿来找自己。
这一点真是不像阿贞姐姐,反倒像自己小的时候,有些粘人。
可张琬视线落在小长乐一板一眼的平躺睡姿,又觉得她还是更像阿贞姐姐。
良久,张琬见小长乐没有出汗睡的安稳,方才停下扇风躺在一旁,眼前蒙着帕巾,困顿入睡。
窗外光亮明媚耀眼,殿内青铜熏炉静燃,淡雾缭绕,寂静处,只余地面光亮流转变化,展示时辰变化。
云团舒展,一道高挑身影进入殿内时,裙摆似浪轻涌,帷幔纱帘朦胧透着婀娜身段,宛若一尊静谧玉像。
待一双纤长玉手撩开纱帘时,秦婵动作微顿,美目低垂落在已经钻进张琬怀里的小长乐,眸间收敛几分意外。
这孩子倒是对张琬亲近的很。
秦婵抬手轻拾起张琬掉落枕旁的帕巾,眼见她也睡的恬静,便没有出声。
随即秦婵欲从榻旁离开,却见小长乐迷糊眨动眼眸,四目相对,她还有些没回过神,眼睛仿佛麋鹿一般澄澈清透,确实比刚出生时好看不少。
秦婵摇头,示意不要出声。
小长乐从混沌中回过神,心生敬畏的颔首,并不敢忤逆母后。
于是秦婵自顾离榻,坐在殿内矮榻旁,掌心调着香。
张琬日常用的熏香都是秦婵调制,其间多是有安神效用。
过去张琬常受梦魇影响,因而秦婵一直都有注意调理。
此时小长乐亦整理妥当,小心翼翼的跃过母皇下榻,怀里抱着荞麦软枕,上前恭敬的行礼,问安:“母后。”
小长乐很怕母后因此训斥自己,更怕母后再也不准自己来找母皇一块小憩。
可母后神色反应寻常,看不出半点心绪,玉手摆弄案桌各类香薰之物,认真而专注,缓声:“天热体乏,长乐近来当多休息。”
小长乐不敢相信的颔首应:“是,母后。”
今日母后难得的宽和好说话呢。
语落无声,小长乐看着母后在添香,犹豫的要告离。
忽地,秦婵探目而来,视线落在小长乐怀里的荞麦软枕,美目显露疑惑道:“这软枕长乐是要抱着做什么?”
“回母后,母皇说荞麦软枕夏日睡着清透舒适,所以就送给长乐。”
“你母皇倒是大方,竟然舍得把此物给你。”
小长乐听着这话有些不明所以,明眸直直看向端庄文雅的母后,拘谨出声:“嗯,母皇说这荞麦软枕是母皇逝去的娘亲赠予,所以长乐也会很爱惜。”
总感觉母后好像有点不高兴的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