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嗣音拍手鼓掌:“不愧是太后,本宫今儿来,是想知道当年母妃死的真相。”
她生母是生下梁易萧没多久大出血去世的,当年先帝微服出访本该由皇后陪伴,但皇后启程前不巧感染风寒,换了贵妃陪同。
先帝走了不过六日,她母妃便不知出了什么差错,疼痛难忍昏厥过去,不幸未足月生产。
儿时的梁嗣音虽为公主,但没见过此等场面只能守在外屋,急匆匆来回跺脚。
看太医嬷嬷们进进出出,端出许多盛有血水的盆子来,坚强如她,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尤其听着屋内阵阵痛苦呻。吟,说不紧张担忧是假的。
纵使害怕,她表面还得做足了公主架子,强撑着脸面,毕竟母后如今最值得信任的就是自己了。
直到,皇后大驾而来——
她周身簇拥着数不清的宫女太监,眉眼凌厉,丝毫看不出受了风寒,反而越发精神。
皇后进来,无视阻拦径直走入里屋,梁嗣音也被宫女们拉着,不能动弹,完全不知里头情况,怕吵到母妃让其分心,又不敢大声喊叫。
须臾间,婴孩哭闹声四起,充斥着屋子,而后就是太医恭喜:“是个小皇子!”
梁嗣音眼见挣扎无果,她低头狠狠咬了抓着自己的宫女,快步往里奔进去,想知道母妃是否平安。
可事与愿违,偏偏不如意……
塌上美人面容冷白,唇无血色,发丝浸湿黏在修长脖颈,细汗附在额头微微起伏。
她双眸紧闭,眉头未曾舒展,床褥上染了一大片红,滴答顺着边缘往下坠落,血腥味儿浓烈无比。
“母妃!”梁嗣音扯着嗓子,跌跌撞撞想要靠近,可到头来被太后身边的几个宫女抓着扯着抱着,她身子娇小没成型,再怎么冲撞也是纹丝不动。
皇后抱着刚出生的皇子,瞥了她一眼:“把血光之地太过肮脏,把公主带出去。”
梁嗣音止不住摇头:“不要不要!我母妃到底怎么了?”
皇后轻飘飘撂下一句:“死了。”
话毕,皇后出了屋子,一同将梁嗣音扯了出来,不留余地。
就在梁嗣音出去的瞬间,分明看到母妃的指尖动了,可到头来没一个人信她。
然后就是梁易萧被皇后收养,她也被迫关在别处十几年,不见天日。
思及此,梁嗣音衣袍下的手攥紧,连眸底都不自觉染上了冷意。
“你母妃……”太后说话疯疯癫癫的,“谁让她生出个皇子,死了全是咎由自取。”
“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太后笑得凄厉,“这就告诉你,当年她未足月生产是哀家指使太医在药方中动过手脚,也是临产那日依旧做了与之前并无二致的手法。”
“皇子头大难产,哀家无非是助一把力罢了,你所谓的母妃也是活生生疼死的。”太后踉踉跄跄起身,走近她,“哀家知道你与梁易萧定是恨极了,不如现下就杀了哀家,为你母妃报仇啊……”
眼神中的得逞意味,再明显不过。
“本宫不会杀了你。”梁嗣音起身,克制着情绪,“反而会让你活得久些。”
长痛……
慢慢折磨,也遭受回骨肉分离的痛。
太后难以置信道:“你就不恨哀家?”
“恨啊。”梁嗣音如实说,“但太后要去世了,梁安如和亲总得推迟,本宫不想等太久。”
太后这一举就是为了激怒。
眼见梁嗣音缓步往外走,即将离去,太后喊道:“那可是你母妃!”
反观梁嗣音就好像没听到似的,往外走,顺便叮嘱守着的太监道:“太后是疯癫了些,拿个链子拴着,好生看管,莫要出了意外。”
“是,奴才遵命。”
走出宫殿,梁嗣音仰着头,高高的红墙边有楚雀飞出,来回打转,居无定所。
绿桃红杏陪伴左右,听太后说了那么一通,不由自主心疼起自家主子起来,却不知怎样出口安慰。
梁嗣音坐在轿撵上,气氛有些沉重,她用指尖轻抵额头,缓慢揉着:“去长庆殿,见见皇帝。”
大概过了两刻钟,轿撵停下来,她搭着红杏的手,迈着步子踏进梁易萧的宫殿。
梁易萧看见来人,将奏折放在旁侧,没等梁嗣音行礼,便先行打断赐了座,习惯性把太监宫女都遣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