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瀑的青丝被她一寸一寸梳至柔顺,系上发带之时,都有几分恋恋不舍。
仿佛此事了去,她便又少了一个靠近师尊的理由。
她想,若是从前,她与师尊不应是这样沉默无言的。
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她做了师尊不会喜欢的事情,她越过了任何一个徒弟都不该越过的红线。
可就算此刻放手,她与师尊又还能回到从前吗?
她感觉自己有些想不明白了。
“师尊应是饿了。”慕陶忽然小声说着,声音有些颤抖,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下一秒,她站起身来,却没有第一时间离去,似在等待一个回应。
离玉不自觉攥紧了袖口轻柔的衣料,一颗心七上八下,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字——“嗯。”
慕陶鼻尖酸涩了一瞬,转身走至门边,在出门的前一秒,沉声说了一句:“徒儿去为师尊做些吃的。”
说罢,推开房门,无声离去。
慕陶离开的那一刻,离玉看见屋外出现了一层若有似无的结界。
心里没有半点安全感的小女主,到底还是要把她关在结界里,才能稍稍安心一些。
离玉垂下眼眸,抱着双膝,背靠着身后冰冷的石壁,任由思绪乱作了一团。
灵火轻轻跳动着,她伴着那青绿的幽光,独自一个人想了许多事情。
想到最后,她的心里多少有了几分欣慰。
虽说体内咒毒仍存,但至少慕陶还能听得进她一些话,不至于像原文里写的那样,到达一个不可收拾,也无法转圜的地步了。
所幸这咒毒在不使用灵力之时确实安分得很。
她还记得上次昏迷之时那种钻心的痛,原本以为这反噬对自己损伤会特别大,今日醒来再看,身体似也没有什么大碍。
也不知是这咒毒本就不太伤人,还是那下咒之人多少念了几分旧情。
无论如何,如今都换了一个全新的处境,许多事都需要慢慢地重新适应了。
离玉收拾了一下心情,起身走至窗边,推开了窗。
窗外偶尔行过一两个魔族侍女,似都看不见一窗之隔的她。
她透过一层薄薄的灵力结界,望向了窗外昏暗的天空。
她想,现在应该不是晚上,因为这也算不上夜晚那种什么都看不清的漆黑。
但窗外的天空仍是昏暗的。
就像是狂风骤雨忽然来袭之时,乌云悄然遮蔽了所有天光的样子。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魔界,是一片真正的无光之地。
听闻魔界很冷,冷得半点不输冬雪纷纷的人间。
但她没有感觉到一丝寒意,想来那一层薄薄的结界,不只是将她困在了此处,也阻下了屋外所有的严寒。
人间有四季,魔界却是没有。
魔族常年生活这种严寒之中,便也渐渐冷了骨血,再也不能接受人间夏与秋。
因为太过昏暗与严寒,此处的草木也长得十分奇形怪状,全然没有半点规律可言。
那黑漆漆的树木,稀稀疏疏长着墨蓝色的叶子,就连分枝都是张牙舞爪的,似还流转着若隐若现的暗色灵光。
不只是树木,就连四周的花,都与人间大不相同。
无论花叶是什么颜色,都泛着幽幽的灵光,仿佛没点儿灵力,就连花草树木都不配在此存活似的。
望着窗外的一切,离玉不禁去想,能在这种地方存活下来的生命,应都有着外界之人难以想象的坚韧。
那么慕陶呢……
只用了半年时间,便已走至今时今日这般地位的慕陶,又带着怎样的坚韧,吃了怎样难言的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