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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第1页）

她恍恍惚惚抬眸望去，只看到满殿跪伏的脊背，螭陛上没有人丶身周空空荡荡。苻沣与苻隽为首，背后景樊丶苻洹丶元旭……还有重伤的苻洵，满殿宗室丶大臣跪得整整齐齐。

他们的嘴张张合合，喊着同一句话。

她耳边嗡嗡响了许久，终于听清他们在喊什么——

「恭请皇帝陛下以天下苍生为念，改朝换代，即位九五！」

在这片汹涌的浪潮中，她沉吟许久，缓缓抬起双腿，坚定地丶一步一步走上螭陛玉阶，走到最高的那个位置。

「众卿平身！」

苻沣站起来，将写好的传位诏书递给苻隽，摸了摸苻隽的头，柔声说：「隽儿，爹爹不让你背负祖宗责问……可是剩下的路，要你替爹爹走完了！」

语毕，他的手无力垂下，唇角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慢慢闭上双眼。

苻洹和苻隽眼疾手快，撑住他沉重下坠的身躯，悲声高呼：「恭送吾王殡天！」

群臣泣不成声。

荣建宁十六年丶翊延光九年九月十七，建宁王苻沣丶延光王元承禕共同奉立褚舜英为天下共主，尊至九五，称「皇帝」，初定国号为「雍」。

北至乌兰丶玄阴山脉，南至长流川丶沪南道，西至西羌高原雪线，东抵海岸线，皆为大雍国土；率土之滨丶皆为大雍之臣。这是继翊桓王后丶第二个大一统王朝。

同一天，建宁王在托付社稷之后，含笑安然驾崩。

苻隽继承王位，遵生父意愿丶继续与元承禕携手促进两国融合。

狼骑肆掠中原丶战火延绵，国都选址丶尊号丶年号丶礼制等琐事千头万绪。雍帝以解决外患为先，提出另择吉日举办登基嘉礼。

其实，得民心者得天下，由两国君主和百官共同拥立的帝王，嘉礼早办晚办丶差别甚微。

眼下最紧要的，是奉宁城外源源不断的北宛狼骑。

被拥立为帝同日下午，褚舜英亲自披甲坐镇奉宁城头，指挥调度良将苻洹丶班益，士气大振。

第221章人生忽如寄

九月二十五，奉宁城。

霜重鼓寒声不起，褚舜英站在奉宁城头上，透过千里镜专注凝视西北方向，马蹄飞扬丶骑在马背上的散骑越来越焦躁。

舜英扬唇一笑：「攻城十多天没进展，损兵折将的，散骑一向军纪宽松丶怕是有些稳不住。」

「这两天过来的辎重车少了许多，像是粮草被截断……掐指算来，秦川他们送信也该到了」，苻洹思索良久，旋即转身往北走去，「陛下，不若让末将去看看龙骨关方向！」

舜英点头：「朕也去看看，给承贇的诏书也早该到了。」

极目北望，果然，伊河帆樯如云，英平郡烟尘滚滚，裹挟着红色旌旗在扬尘中沉浮，飓风般向奉宁疾驰而来，所有旗帜翻卷着同一个字——翊。

谢朗一马当先，率领七千重骑直冲北宛中军。元承贇率数万轻骑向南丶东散作两翼，将攻城的散骑包了饺子。

舜英唇角露出一丝欣然：「果然如此。」

话音刚落，谢恬从城楼下飞奔上来：「禀告陛下，班太尉已在玉照方向设好床弩和伏兵。」

苻洹瞬间了然：「北三郡的地势末将更熟，请陛下准微臣出城，为元都督导引道路。」

「正有此意」，舜英看向城下，元承贇正骑马经过护城河岸，遥遥对她躬身施礼，她不禁笑起来丶扬声呼喊，「承贇，加把劲，撵狗了！」

元承贇和左肃率领的骑兵前后夹击，冯栩率本想从平虞道入口绕道凤台，却在玉照关遭遇数百台弩床和数量未知的伏兵，马匹受惊纷纷逃窜。无奈之下，冯栩只能率精骑强行突围，过境郅阳丶北卢直窜边墙，欲逃回大草原。

刚穿过边墙，从乌兰山隘口散入草原时，天空飘坠着鹅毛大雪，温柔绵亘的洁白地平线上，逐渐显出一线金属森冷丶那冷光还在迅速扩大。

铁塔般幽沉的高大身影，包着玄色铁甲的武士丶骑乘骨架高大的健马，清脆的铁甲摩擦声响彻雪原，沉重的铁蹄踏地声被雪地吸收，那压迫力却丝毫未减，一步一步逼近。

玄甲营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