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旭也说:「可巧,臣昨夜翻阅史载,发现所谓争权夺势丶都只发生在冯氏内部……有什么原因,他们一致认定冯氏为草原之主?」
承贇忽然开口:「我曾听归顺的牧民说过,狼主只有狼血家族才能诞生。」
一句正确的废话……
承禕却眼瞳一缩,看向苻洵:「请教苻将军,冯栩在你手底学了多久兵法?」
苻洵:「不到两年。」
众人面面相觑,唏嘘不已,舜英立即反应过来:「他不是被你教会的,他是天生就会……他血脉里自带善战天赋,就像埋藏在地底的石脂,原本就在那,你不过恰好经过丶点燃了它。」
她默了片刻,将那句「就像蛮疆圣女传承」咽下。
承贇恍然大悟:「所谓狼主,骁勇善战丶手段狠辣,当年布日固德也不过普通牧民,十几岁就无师自通组建骑兵,四十多岁统一草原……牧民那句话的含义是,冯氏血脉有很高机率诞生善战之辈。」
元旭点头附和:「从历代朔北被北宛侵扰的记录看来,狼血家族的确如此,冯栩也只不过是最出类拔萃之一。」
苻洹接口:「这就说得通了,这种血脉自带天赋丶犹如悬顶之剑,致使草原二十三部无人敢轻视任何冯氏子弟。」
元旭想了半晌,蹙眉问:「若草原二十三部只臣服冯氏,咱们即便清剿冯栩,又如何保证后代不会出现另一个狼主?」
「此事并不难办」,苻洵轻描淡写说,「杀光最后一个冯氏子弟,再将二十三部有战力的青壮屠一遍。」
元旭打了个寒噤,却见苻洵瞟向舜英,悠悠道:「陛下仁善,必不肯如此草菅人命……」
元承贇也问:「还有其他法子吗?」
苻洵却只笑吟吟看向舜英,一言不发。
承禕思索片刻问:「贇二哥,冯广年族中是否还有男婴,不超过三岁的那种?」
舜英紧蹙的眉略微舒展,瞥了承禕一眼:「此事容后再议。」
承禕顿时了然,唇角微微上翘:「儿臣遵命,再向陛下求个恩典……借贇二哥用用,有些家事需要处置。」
元旭心中不祥预感更浓,弱声请求:「微臣也有些家事,恳请先行告退。」
舜英脑袋顿时大了几分,瞥了一眼满脸兴味的承贇:「阿洵去安置一下荣王和苻太尉,朕也有些家事。」
。
距玉明殿还有百丈远,就听里面寻死觅活的哭喊丶唉声叹气的劝解,以及杯盘摔碎的脆响。
看清殿内场景时,憋了许久的承贇终于忍不住噗呲笑起来。
一部分人磕得头破血流,另一部分人在低声劝解,不时听见「天地祖宗」丶「数典忘祖」丶「窃国篡权」之类的词汇。
承禕走到殿门,对承贇躬身一礼,声音不轻不重丶清晰得刚好能传入殿中:「贇二哥,你军中还缺士卒么?」
承贇扫视过满殿连滚带爬磕头哭骂的人,挑了挑眉:「缺啊,可他们这身板丶一看就被酒色掏空了,不够格。」
承禕真诚地叹了口气:「那可太遗憾,贇二哥你再看看,勉强当个伙夫脚夫丶给条活路吧?好歹血浓于水,总不能眼睁睁看他们饿死。」
元旭:「……」
人怎么能黑心得这样一本正经?
所有国家的宗室子弟,都分为两种。
一种有功劳丶有爵位或是在朝中有职务,大雍开国之初丶正是用人的时候,这些人的爵位或职务可能还会有提升。战乱大都以武立国丶以军功封爵,上过战场的人都懂战争有多残酷,对如此兵不血刃的统一持赞同态度。
另一种无爵无职丶不事生产,要么依赖宗正寺拨发月钱帛米过活,要么傍着宗室的名头丶四处作掮客打秋风。傍身的姓氏不再是王族,相当于断了他们生存来源。
两国融合,闹得最凶的自然是第二种。
第二种人嚎啕哭闹,指责第一种人数典忘祖丶卖国叛贼,为了不打仗居然把社稷拱手让与外姓。
承禕厌烦这些禄蠹已久,听见此话两眼一亮:「我元氏宗亲还有如此不畏战争丶不惧生死的好汉,贇二哥,可得好好收入军中丶人尽其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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