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语不发,寝室里针落可闻,你来我往之间,只有偶尔汤匙磕碰的轻微声响。
片刻后,一碗汤药见了底,玉昭收回青花瓷碗,又拿起帕子,擦了擦谢岐唇角的药汁。
动作轻柔,像是顺手而为。谢岐被这个微不足道的动作激的瞳孔一缩,唇角动了动,终究没说些什么。
玉昭将帕子放在瓷碗边上,退后一步,双手平放在膝上,秀眉的娥眉蹙了蹙,心事重重地看着他。
「飞蘅……你……」
可就在这个当口,周平和欧阳瑾急匆匆赶了进来,打破了一室氛围。
周平一夜殚精竭虑,强耐着性子,终于等到谢岐转危为安的消息,于是一得到了玉昭的传令,便放下所有的事情赶了过来,没想到被一同跟来的欧阳瑾抢了先。
「侯爷——」
欧阳瑾涕泗横流,平日里文文弱弱的身板,此刻却是先周平一步扑了上来,玉昭连忙起身,这才险些被他挤到一边,转眼之间便看到欧阳瑾跪在床前,紧握着谢岐的手,泪眼汪汪,活像是看到了死而复生的亲爹亲娘,大哭道,「侯爷,您可算是醒了,属下昨夜可是一夜刀剑悬心,担心了一宿没睡啊,您说您要是醒不过来,我们这些人可怎么办啊……」
谢岐的伤口仿佛又开始撕扯发痛,被欧阳瑾摇的烦不胜烦,馀光瞥到被挤到一边的玉昭,又阴恻恻地瞪了欧阳瑾一眼。
可惜欧阳瑾本人还在哭天抹泪,演的好不投入,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人的不善眼色,要不是周平眼疾手快地把人提了起来,怕不是还要继续抓着谢岐纠缠许久。
「侯爷,昨夜事发突然,属下已经封锁了侯府上下,但是难保不会被走漏风声,朝廷那边,怕是很快就能知道消息。」周平看到谢岐平安无事,放下心来,如实道。
欧阳瑾抹了抹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安静了下来,听到了这番话,他滴溜溜的狐狸眼转了又转,道,「侯爷不必烦恼,属下倒是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周平疑惑,「此话怎么说?」
「正所谓祸福相依,侯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朝廷那边不是想要侯爷的兵权吗?不如就借着这个机会,看看她们那边什么反应。」
欧阳瑾嘿嘿一笑,道,「还有,属下昨天刚刚收到了西境传来的消息,燕王那边又有了动静,朝廷绝对不会就这样干看着,侯爷倒不如带病在家,好好养养身子,总有她们着急的时候……」
谢岐闭上眼睛,头颅往后垂,整个人仰躺在床头上,呈现一副慵懒姿态,没有说话。
他其实这几天就一直在想,怎么能兵不血刃地把手里的兵权握在自己手里,经此一劫,未必不是一个合适的契机。这个方面,他和欧阳瑾不可谓不是想到了一块去。
欧阳瑾道,「照我看,根本就不必封锁消息,就把消息扩大了,扩的越快越好……」
「这怎么行?」周平下意识地反驳,「昨夜我和王姑娘可是忙了一夜,这才好不容易堵住了所有下人们的嘴,难道就这么白忙活了?」
谢岐猛地睁开眼,转过头,看向一旁。
他的目光径直越过周平和欧阳瑾两个高大男人,那一抹娇柔的倩影却早已消失不见,不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谢岐盯着那一片空无一人的角落,心中有些怅然若失。
。
谢岐昏迷多日后醒来,整个轩阳侯府上下都松了一口气。
自从谢岐醒来之后,玉昭退居幕后,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谢岐从尉迟信那里吃了这个大的一个亏,险些丢了一条命,偏偏那个始作俑者像个滑不溜手的泥鳅一样,在长安城不见了踪影,怎么也抓不到人。
谢岐整日卧在床前,性情越发阴晴不定,看哪里都不顺眼,将气狠狠洒到了周平等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