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瑾带她们出了侯府,将她们放在了一个陌生的宅子里,周围配了很多的带刀护卫,玉昭知道那是来自于谢岐的授意。
她们离开侯府不久,便传来了轩阳侯府被查封的消息,而距离谢岐离开,已经过去了五天。
欧阳瑾将谢岐在这五天里经历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跟她讲了讲,于是玉昭这才明白,谢岐此举的凶险程度。
往简单来说,谢岐这是不服收复兵权,奋起反抗。
往严重来说,他这就是举兵谋反,欲要改朝换代。
这种事情无论放在哪个历朝历代,都是惊世骇俗的存在。
会被所有人群起而攻之。
成者王,败者死。
离开侯府时,玉昭将那尊白玉观音带走了,随身放在自己的身边。
她不能左右这个局面,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起床睁眼的第一刻,和临睡闭眼的最后一刻,望着床头的那尊白玉观音,祈祷谢岐能够平安无事。
而在这段时间里,也许是玉昭以及秋胧春华几人的友好态度令她将信将疑,谢泠芝虽对此仍有戒备,却也开始慢慢软化。
几天之后,她已经不再呈现出抵触态度。
春华为谢泠芝送饭归来,第一次露出了欣慰的笑模样,「姑娘,奴婢这次送饭,悄悄在廊下候了片刻,没想到那位很快便出来取了,这还是打到这里来的头一回呢!」
玉昭含笑点点头,仰头看着窗外的暖阳,暖煦的阳光让她微微眯了眯眼,「今日日光不错,不妨去将她请出来吧。」
谢泠芝苍白瘦削,玉昭初次观之,便知应是终年锁在深宫中不见天日的缘故,多晒一晒太阳,对身子也大有裨益。
玉昭的至亲亲人均不在世上,十几年来孑然一身,从未有过什么姐姐,与谢泠芝朝夕相处的这几天里,她寂寥不安的心亦是找到了一个寄托点。
谢泠芝是谢岐的亲姐姐,她们两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
有她好好地陪在自己身边,就仿佛远在京郊的谢岐也同样平安无恙似的。
日子一直这样平静地过着,玉昭心里这样想着,直到从护卫那里听到了宋行贞叛变的消息。
她平静的心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谢泠芝偶尔会恢复清醒,她会与她一起站在廊下,平静地望着庭院里的梧桐树,问她,「你说,阿蘅会没事吗?」
与她相处了这些时日,玉昭已经对她时而清醒时而混沌的状态接受习惯,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我信他无事。」
「他定会平安归来。」
这些天里,谢泠芝已经悉数得知了谢岐的过往,虽然玉昭娓娓道来,讲的云淡风轻,但是作为亲姐姐的她,却是被这其中的一言一字触目惊心,原来在她半人半鬼的这些日子里,她的弟弟竟是一个人付出了这么多。
而她这个做姐姐的,除了给他拖后腿之外,什么用也没有。
当初决定入宫,就是为了给谢家谋求一个新的出路,然而到头来,自己蒙受奸人算计不说,连衡哥都……
谢泠芝惨然地闭了闭眼,生生剜去心中对衡哥不合时宜的思念,后宫那个阴
森森的牢笼,她知道弟弟和欧阳瑾废了多大的功夫才把她从那里捞了出来,她不能再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给他们添麻烦了。
还有眼前的这个姑娘……
她望着玉昭。
谢泠芝对美貌早已司空见惯,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子仍是给她十分惊艳的感觉,而且美貌并不是她的唯一特点,她的气质还十分出众,从容清幽,不争不抢,安静地站在那里,犹如清风自来,空谷幽兰。
这就是弟弟心仪的女子吗?
谢泠芝作为谢岐的姐姐,痛心他这几年为了谢家孤军奋战的艰辛,如同玉昭暗暗想要守护好她的心一般,她亦是如此。
她的弟弟她了解,不爱则已,一旦爱上,便是一根筋到底,她们谢家人仿佛骨子里就有天生的执拗,宁缺毋滥,但是一旦开窍,便是如蛇般紧咬不放。
欧阳瑾不知给她服了什么东西,谢泠芝这阵子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想起曾经浑浑噩噩时经历的一切,她无数次痛苦的想去死,但最后都生生地忍住了。
谢岐这次起兵,是九死一生的奋力一搏,在这期间,任何波折变故都有可能会发生,她又怎么会在这个关头乱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