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高雷嘴角由下转上。
“嗯哼。”
印央藏身于货船的阴影之中,锚链粗粝锈蚀,船体霉斑点点,她着一身与夜不分你我的黑衣黑裤。
行头轻便,长发紧束,面容素净,她美得清旷且利落。
高雷掀开厚重的粗布罩子,一股潮湿霉味扑面而来。
他的手在鼻前扇风:“……咳咳!荷梓姐,偷渡嘛,只能晚上发船,白天的话风险太大了。委屈你要在这破烂货仓里待上十天半个月了,我的心好痛啊,呜呜呜……”
“嘁。”印央忍俊不禁,撸小动物毛似的撸一把高雷的头发,“小雷子,我有船坐就不错了。”
印央没有私家车,其他合法合规的出行方式,购票、检票,都用到身(份)证,证件一刷,即变相告知了栾喻笙她的行踪,她只能出此下策。
“荷梓姐,你真的不留在国内当明星了?”高雷依依不舍。
“不了。”印央恣意挑眉,“我要去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去个栾喻笙找不到我的地方,当个快乐的富婆。”
原计划准备拿去解约的那笔钱,印央要带着它去海角天边。
事已至此,解约与否,有何重要的?
*
“开船喽——”
洪亮嗓音和着海面荡起的阵阵波澜,回荡于一望无际的海。
“荷梓姐……”高雷眼泛泪花。
“小雷子,我走了。”印央颠了下肩头的背包,使其背得更稳,手扶船体钢架,抬起长腿正预备跨上货仓,“你也保重,有缘我们江湖再见……”
话音未落——
畔侧,数道锃亮的车灯向印央一拥而上,风驰电骋,卷起的石子叮叮当当弹到她的脚边!
电光火石之间,印央被车辆包围!
停靠之近,近得高雷哇哇大叫,近得车门大开大合扇出的风呼在印央的脸上。
眼球像啃了口柠檬般酸涩,尚不等大脑发出逃跑的指令,乌泱泱的黑衣人如狼似虎闯进了她花白的视野。
印央被捉住,双手反绞身后。
正对面的那辆加长版豪华商务缓缓开门,两名护工下车,将重残的男人抱上了高背电动轮椅。
而后,其余汽车熄灭前照灯,只留豪华商务打亮他清癯歪斜的身影。
来不及绑束缚带,他腋下支两块挡板,欲倒不倒,双膝倒向同一侧,鸡爪手搭在枯瘦的大腿上。
他面影模糊,像蒙了一层扑朔阴冷的浓雾。
愈是看不清表情,那欺霜压雪的魄焰愈是将人的胆量围追堵截,最终,只许人在他的面前缴械。
“栾喻笙!”印央蹬腿大叫,“混蛋!放了我!”
车灯做掩体,庇护他泛红湿润的眼眶不被她看见,他声音暗哑如生锈的刀,钝的,也欲将她千刀万剐。
“逃?”
一句苦涩的嗤嘲溢出栾喻笙的唇缝。
他勾唇凄笑:“又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