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没有再遮掩,大大方方地露出,扫过路过的人的手背,上面都有花纹,但跟他的不一样,他也试过用视角,但没找到自己的精神海……暂时也不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找到黎序。
如果世界重启了……他为什么还有记忆,是跟叔叔一样吗,那他是不是能找到叔叔?他摸遍全身,没有找到手机和接收器,但从口袋拿出了首饰盒——也就是宝匣。
他诚惶诚恐以为是自己有病,臆想出有一个相较于正常的世界,看到这个古怪的匣子,从来没有这么雀跃过。
这印证他不是生活在没有感情世界的精神病,也不会必须请求神明的垂怜。
纯走路回别墅,要走上半天,池北可没有那么多力气,马路倒是有计程车经过,他不敢拦,身上一毛钱都没有。
一辆计程车在他身前停下,车窗摇下来,探出一个人头,隐约看他身下臃肿,他语气冷淡道:「你好,需要坐车?」
池北沉默半晌,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的信仰漂浮不定。」司机的脖子伸长,离池北越来越近:「你不知道吗。」
我该知道吗?
司机的脖子伸出来半米多,长蛇般坏绕,已经要贴在池北脸上,能看到死白色的肤色上布满小黑点,油腥味混合着死汗味扑来,忍不住想让人干呕。
池北在司机愈发奇怪的眼神下退后一步,忍下喉咙间的难受,面无表情地说:「我的神明找不到了,我要去找。」
这句话对司机的杀伤力太大,从没有人会主动去找神明,他们甚至不敢睁眼看一看神明的模样。
司机猛地缩回脖子,头一下子栽在方向盘上,起来时脸上磕出一个圆形的红印,他声音颤抖:「请座,我载你。费用只需要两点信仰。」
「我的信仰漂浮不定。」池北没上车。
司机:「你的信仰足够支付费用。」
池北最后还是上了车,出乎意料车上很干净,坐垫洗得发白,刺绣精致。刚上车司机就说已经收取信仰值,但池北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垂眼视线落到手背,没有视角后,想要搞明白没见过的东西会受到阻碍,一路看来,每个人手背上的图腾都不一样,也有些一样的,但数量太少。
路上能遇见的人也很少,能取证的基础材料不足,无法推断每个图腾代表的含义。
从车窗望出去,外面各种畸形人,脸上全是眼睛却手拿盲棍的盲人,满头白发肆意蠕动的老太太,跪在地上口中大喊「神明」的小孩。
「到了。」司机的头转了270度,转过头了他也没调整,「请下车,望神明垂怜。」
「望神明垂怜。」
别墅区,叔叔的小别墅,外面草坪上插着管子转圈洒水,小麻雀踩着树枝,鸟喙之上只有一只眼睛,它脖子乱扭,像个监控器在执行监控的职责。
到门口,摸摸身上也没有钥匙,但池北不会毫无办法,在之前比较正常的世界,叔叔说,他在门口草坪旁边的花坛里埋了个钥匙。
果不其然,这里的一切都是仿照那个世界,手心攥住很小的钥匙,手指缝黏上湿漉漉的泥土,也没有东西能擦掉,手指弯曲弹掉爬到手背上的蚂蚁。
门嘎吱一声,缓缓打开。
此时天明,屋内一览无馀,尘沙在折射下来的一束阳光下飞扬,地面铺上一层土,家具用白布罩着,没人打扫没人住。
他太阳穴上那根筋一跳一跳,嗅到空气中家具因为无人居住而散发的腐朽气,吸入大量的灰尘,他被呛得咳嗽,眼角挤出两滴生理眼泪。
忽然意识到,他在这个世界并不存在,没有留下过一丝生活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