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完风后,池殊把车开到一处偏僻的河边,两人一齐将它沉了下去,然后去了附近的城镇,乘上了前往市中心的公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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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下起了小雨,十月底的B市阴冷潮湿,向来喧沸繁华的城市在雨幕中显出几分颓败的靡丽,仿佛浓妆的女人在吞云吐雾,纸醉金迷的宴席尚未开始,就有了落幕的孤寂感。
怪物最近几天都没有在他的旁边现形。
他答应过池殊,会在他十六岁的生日以人的模样出现,这几天需要好好准备,暂时无法现身。
雕琢精细的人形是一件很费精力的事,更不要提池殊的审美还很高,怪物不希望自己长了奇奇怪怪器官的失败品被他看到。
他们约定好会在生日那天的零点整见面。
池殊用伪造的身份证件订了酒店。以防和温千华两个人在一起目标太大,两人住入的酒店隔了将近十公里。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风声肯定会很紧,他们最好暂时分开,不容易引人怀疑。
住入房间后,他先是舒服地泡了个热水澡,裹着浴巾走出,电视里正在播放有关组织炸毁的消息,他在干净的地板上留下一串湿脚印,拉开窗帘,一边擦头发一边从上百层的高空俯瞰城市的夜景。
这期间,池殊试着叫了几声余渊,但都没有回应。
从今天起床后到现在,对方就没有跟他说过半句话,也没有偷偷把自己的身体藏进他的影子里。
看来是在好好地给他准备礼物,要给他一个惊喜。
一直悬在心头的巨石终于在今天落下,池殊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他坐在电视前,虽然眼睛盯着花花绿绿的屏幕,但脑海中却在想象余渊会以什么模样出现。
房间里的空调打得太高,池殊数日不眠不休高强度工作的大脑也异常疲惫,新闻联播主持人的声音更是助眠利器,想着想着,他就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与其说是睡,不如说是累得失去了意识,思维不再运转,也没有做梦,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池殊是被闹铃声惊醒的。
他睁开眼,摸出手机,发现现在是00:34分。
闹铃响了三十多分钟,竟然都没有吵醒他。
日程上跳出一行字:【生日快乐,池殊。】
新闻联播已经结束,正在用欢快的音乐播放广告,池殊把手机丢到一边,站起身,茫然地往四周看了看,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他的心中明明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有一个声音说万一呢,于是他跑进卫生间,拉开浴帘,又跑回来,打开卧室里所有的柜门与抽屉,然后爬进漆黑的床底躺了一会儿,站起身,跑到阳台,刺骨的冷风伴着雨水吹到脸上的那一刻,理智回笼,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窒息。
他想起了十岁的那个冬天,为了躲藏他把自己淹进水里,冰冷的水灌入肺叶,他以为这么多年后自己早已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脆弱无助的孩子,现在幻想破灭,犹如一个吹到极致炸开的气球,给了他火辣辣的一耳光,提醒他——你依旧什么都做不到。
池殊被吹得浑身发冷,终于一步一步地挪了回去。
他仿佛连关上门的力气都没有,把自己丢到沙发上,仍由风把窗帘砸得啪啦作响。
他拿起手机,这是个新号码,通讯录里只存了一个人的电话。
电话响了数十秒才被接起,那头传来温千华困倦的声音:
“生日快乐。怎么这么早就跟我打电话?我还以为你那位会多缠你一会儿的。”
池殊没说话。
将近五秒的沉默。
温千华睡意未消,嗓音很轻:“……怎么了?”
池殊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消失了。”
“他没有来。”
仿佛在确认什么似的,池殊的视线盯着空气,将同样的话缓慢地、一遍遍重复,
“约定的时间到了,但他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