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君同进门时是严姑打的帘儿。
看着严姑一身女官袍子,面不改色地朝自己屈膝行礼,祝君同极是不安。
身后的素月还没进屋,便叫严姑放下的帘儿挡在了外头。
祝君同见状,正要折回去打帘子,却又让严姑挡了回来。
“郡主自重。”
祝君同紧抿着唇瞪着严姑,却也不敢说什么。
“郡主今日怎的有如此雅兴,竟愿意来本宫这里坐坐?”
纪胧明端着雕花小手炉从屏风后缓缓走出,稳稳坐到软垫上。
祝君同转过身来,身上的暗色大氅材质极好,油光水滑,一看便是上品。
纪胧明微弯唇角,这两兄妹感情属实不错。
一阵银铃响动,祝君同便跪倒在地。
“君同不懂事,几次三番冲撞了嫂嫂,还请嫂嫂宽宥君同。”
纪胧明看着女孩明丽的脸庞,不过十五六岁的丫头,身上那一股子倔劲儿却实在耀目。
“本宫仿佛记得,郡主正被禁足?”
纪胧明佯装好奇,语意微微带笑。
“王兄训斥了我,勒令我今日必须来向嫂嫂赔罪。”
祝君同抬眼,直视着纪胧明。
她虽跪着,脊梁却一丝未弯。
同她哥哥一样有骨气。
“不知郡主方才在外头,可有冷到?”
祝君同不答,微微撇过脸去。
女孩耳尖微红,身子便是此刻挨着殿内火炉亦在微微颤抖。
“今日郡主即便不来,本宫也是要去寻你的。”
“昨日郡主一言,让本宫受益良多。”纪胧明直直盯着她,“北洲苦寒,然我江南女子受够了山温水暖,一着不慎便会叫冻了去。”
忆起昨日野狗一言,祝君同的肩头瑟缩了下。
“郡主为本宫长了见识。原来只有像郡主这般的好筋骨,才能在此存活。”
纪胧明将手炉放到几上,十指交叠而握。
“君同愚笨……不知嫂嫂,所言何意……”
祝君同的眼神慌乱开去。
“太后思念郡主,托人来同本宫说要本宫照拂郡主一二……”看着祝君同泫然欲泣的双眼,纪胧明的语气愈发柔和,“还说叫郡主住到本宫院中来,也好让严姑帮着照看一二。”
祝君同死死咬着嘴唇,身子抖成筛糠,偏滴泪未掉。
“郡主今日来得正好,省的本宫跑一趟。稍后郡主回了自己那院子便收拾收拾过来罢。本宫院中还有东西二侧偏殿,因得不知郡主喜好哪处故尚未收拾,郡主自便罢。”
就在这时,纪胧明才发觉那银铃原在祝君同的银项圈上。
那银项圈,雕工细密、成色透亮,下头坠着十数只小兽,每只小兽下都坠着一只银铃。
这般样式的饰物,纪胧明仿佛在哪里见过。
“是……君同这就去准备……”
纪胧明目送着女孩离开时,却未闻得一丝铃动。
她终于想起来,祝而今的身后仿佛也坠着这样的小兽。每每被他抱在怀中,自己的手挽住他的脖颈时都能触到几分冰凉。
“王妃,这……”严姑走上前,皱眉低声道,“太后何时有过这般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