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抽出帕子在额头摁了摁,面色微红,结结巴巴挣扎道,“大郎,我这也是为你……”
“童试将至,母亲多操心二弟,便是为家族分忧。”不等她说完,季绪就出言打断。
他多在圣人身边行走,天子近臣说话自然滴水不漏。表面是关怀弟弟,实则是在用季琅敲打杜氏。
目光略过杜氏主仆不做停留,定在跪在地上缩成小小一团的冉漾身上,季绪目光更冷了几分。
他皱眉道,“去门口候着。”
“我身上不爽利,今日就这样,大郎你也自去歇息吧。”
提起季琅,杜氏脸上不自然带了几分馁色,没等话说完,她就匆匆忙忙起身,往内室避着去了。
心口胀得像是被塞了湿棉花,冉漾眼眶发酸,她赶忙起身,却见白露仍跪在地上,眼里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凄惶哀求。
也是,问梅阁去不了,闹这一出之后怕是杜氏看她也生厌。
冉漾总是压不住小脾气的,她低了头只做看不见,径直走了出去。
这屋子里她说话是最不管用的,白露不去求两个主子,只捡着她捏算什么事?她又能说什么呢?
她不会去落井下石,但也不愿意做菩萨。
院外风雪愈盛,竟比方才还大了许多,目之所至一片雪白。
季绪抬头看了一眼天,已经有人撑了伞递到了他的小厮松烟手上。
“你的伞呢?”
“奴婢来时还没下雪。”冉漾垂首道。
“松烟,再去拿一把。”
说罢,他从松烟手中拿过方才那把伞塞到冉漾手中,阔步往院外去了。
季绪人高腿长,走的又快,她举着伞只得跟着一路小跑。等到了问梅阁,冉漾身上沁了薄汗,手却冻得僵硬发痒。
今夜是彤管当值,她已经等在正屋门口迎着了,冉漾松了口气,转身回了屋子打算歇歇。
屋子里烧的黑炭太久没人照管,略有些熄,烟味呛鼻扑面而来。她只好开了窗,拨了炉火,等着热水烧起来好烫烫手暖暖身子。
桌上的饭菜是凉的,白花花的猪油结了块,被彤管严严实实用罩子盖了,冉漾心里泛起淡淡暖意。
偏脑袋又开始闷闷的疼,她摸了摸额头,应该是烧起来了。
冉漾擦了脸,刚换下湿衣裙想上床窝一会,就见个婢子拎了茶壶进来。
“呦,妹妹这般金贵,不像个丫鬟,倒像是个世家大族出来的小姐呢,不愧是同世子共患难过的忠婢!”脸上调笑,话音夹枪带棒,正是昨日厢房说闲话的银管。
冉漾颤巍巍按住他的手,微微抬头,露出甜美笑靥。
“不委屈,有世子给我撑腰。”
声如蚊蚋,语不成调,像是回答季绪前一句话,又像是在和自己说着。
晃动的帐顶似水波涌动,冉漾视线不知落在哪里,她失神的想。
她还是更喜欢从前在河东时,季绪一脸专注的教她写字的日子,那时候虽然苦了些,但最起码她还有些幻想。
像是察觉到了她在走神,季绪指尖抚弄她的唇角,声音低沉得像是在哄她,“乖,专心些。”
可他今日委实有些急。
少了平日拆蟹般慢条斯理的优雅,灼热大掌卡了纤细脖颈,掌控着呼吸,白嫩脸颊因离了空气,泛着柔软绯红,乌溜溜的眸潮意渐起。
冉漾到底软了下来,却还是难受得直皱眉,脚趾也跟着蜷缩起来。
她咬着嘴唇没出声,只是顺从垂下眼睫,任凭细颈仰起,划出新月的弧度。
方才她只是有一点点期待而已。
但确实,他是主子,她是通房。
她和他除了这事儿之外也没什么好说的。
从来都是她太贪心。
雕花繁复的拔步床还未换春帐,清晨时分略有些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