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笃定冉漾不会饮酒,满脸幸灾乐祸,坐等她退缩,然后再冷语嘲讽一番。
不过她算错了,冉漾会饮酒。但是歪打正着,冉漾酒量不好。
见冉漾犹豫,杨云婵难掩得意,“我就知道……”
“我喝。”
杨云婵噎住,不信道:“你会喝酒?”
冉漾含笑?她:“会与不会,诚心定是有的。”
说罢当真捧起面前的酒,一口一口艰难灌下去。
三碗罢,杨云婵却反悔了,狡辩说:“这、这只是勘验你的诚心。”说着也倒酒灌了三碗,一抹嘴,无赖道:“你若能喝过我才行!”
冉漾也觉得这点酒劲不够,欣然同意。
杨云雪回来?到的,便是两人对头痛饮,一副拼红眼的酒鬼架势,慌忙上前把她们拉开,又是拦又是劝。
之后,季绪就赶来了。
冉漾目的达成,趁着意识还算清明,演了场声泪俱下的好戏,把悲痛、隐忍、委屈等复杂情绪发挥到极致,到最后哭得上头,竟觉两眼发黑,手足疲软,干脆不管不顾,彻底晕了过去。
这姓季……也姓季的,疑心太重,冉漾索性反其道而行,主动出击。
她一边警醒自己之后还需更加谨慎,一边快速收拾妥当,出了营帐。
杨云婵正在草亭下用早食,?到冉漾后眼神躲闪,自顾埋头苦吃。
杨云雪放下正在擦拭的佩剑,招呼她过去用饭。
军营之中不分贵贱,将领士兵们亲如一家,分吃同一锅饭。所有人都不例外。
杨云雪与她稍作解释,冉漾表示不介意,自己盛了碗菜粥吃。
安静中,草亭下跑进一小医卒,呈上份伤员清册后立到一旁,等杨云雪细询。
杨云雪接下册子翻?,瞥他一眼,随口说:“你倒是眼生。”
医卒恭敬回话:“小的本是外头医馆的,全因此次伤员众多,才被临时召入营中,是以大娘子未曾见过。”
冉漾闻声抬眼,见他面皮白净,身形瘦弱,的确像刚入营不久。不过军中人衣着干练,哪怕是校验病儿官也多着窄衣,只在袖中放些寻常伤药,不若他在这般宽袖大袍,拖沓不便。
倒也说得通,新入营的,需用补给还未到位,将就一时再正常不过。
杨云雪不疑有他,细细问了伤患的病愈现况,以及亡故将士的抚恤进展。
他低眉敛目,一一作答。
杨云雪满意点头。
但见这小医卒忧道:“帐中两位断腿的伤情不容乐观,其中一个化了脓,日夜哭嚎不已,意志消沉,令人痛心。”
杨云雪自来关怀底下兵卒,听了后立即道:“我过去??。”
正待动身,脚下突然咣啷一声响,低头?,桌沿茶盏不知被谁碰翻,溅碎一地,连着其中茶水一并浇在杨云雪身上。
始作俑者一脸歉意,起身上前用帕子为其揩拭,不动声色将杨云雪与那医卒隔开。
杨云婵瞅一眼,接着吃粥,评了句:“笨手笨脚。”
“全都怪我,大娘子不妨先回营帐换身衣裳,之后再去探望伤患也不迟。”冉漾提议道。
谁知杨云雪十分不拘小节,摆摆手:“无碍,晾一晾就干了。”
这倒与冉漾的设想产生偏差,先前她冒名顶替,潜在江南一县丞府宅,那里的娘子贵人最是讲究,裙衫上半点脏污沾不得,一日里常换好几回。
冉漾为此烦扰,却不得不跟着同做,如今想来,那段时日换过的衣裳,怕是比她活这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光是回想就一阵恶寒。
现今还要强加在他人身上,冉漾丝毫不觉愧疚。
“茶渍染在上头终究不好?,大娘子还是换一换罢。”
杨云雪笑着哄道:“好冉漾,你且放我去吧。”
动作却是不容拒绝,推开她往前,直到临那医卒半步,一声沉闷的刀刃入腹声,让她猛顿在原地。
冉漾心中大叫不好,越过杨云雪因疼痛而佝偻蜷缩的后背,?见那自称医卒的人目露凶光,正满脸狠戾的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