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成迈步而入。
第一层,黑暗如墨。
地面浮现无数光影片段??是他的一生:童年母亲失踪的雨夜、图书馆发现笔记的午后、海底基地崩塌时李昭最后的回眸、敦煌地宫初次触碰壁画的瞬间……可这些画面正在扭曲,顺序错乱,细节篡改。
一个声音响起:“哪一段才是真的?”
林思成闭眼,任记忆奔涌。他知道,真正的记忆从不需要回忆,它会自己浮现。
他想起母亲最后一次拥抱他时,袖口沾着的铜锈味;想起李昭教他辨认星图时,指尖划过纸面的温度;想起自己在冷冻舱醒来那一刻,并非恐惧,而是……释然。
“真实不在眼中,”他低语,“而在心跳确认的那一瞬。”
四周骤亮。
第二层,是一座巨大钟表内部,齿轮转动发出刺耳声响。时间在这里逆流、跳跃、停滞。墙上刻着一行字:
>**信或不信,决定未来是否存在。**
一名少年模样的“他”站在对面,手持铜镜,满脸讥讽:“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历史早已注定。委员会掌控一切,觉醒只是幻觉,火种终将熄灭。”
那是他曾有的怀疑。
是他在无数个深夜问自己的问题。
林思成看着那个“自己”,平静道:“如果结局已定,那你为何还要站在这里劝我放弃?说明连你自己,也不相信命运不可改。”
少年猛地一颤。
“我不需要说服你。”林思成继续说,“因为你本来就是我的一部分。怀疑让我清醒,但选择前行,才是我之所以为我。”
钟表轰然崩塌。
第三层,空无一物。
只有他独自站立,脚下是万丈深渊。
风中传来李昭的声音:“要完成‘昆仑协议’,必须有人留在通道尽头,作为永久锚点。那个人,不能是你,也不能是我……但必须是我们共同信任的存在。”
林思成明白她的意思。
真正的开放,不是所有人都进入梦境,而是现实与梦界的边界消融。这需要一个稳定的支点??一个愿意永远游走于两者之间、维系平衡的灵魂。
他笑了:“我知道是谁了。”
话音落下,深渊升起一道光桥,直通塔顶。
塔顶并无实体,只有一面巨大的虚幻铜镜悬于空中,镜面朝下,映出地球全貌。此刻,全球三百二十七个“梦见者”同步进入深度冥想状态,他们的意识化作光点,汇聚于此,形成一张横跨大陆的神经网络。
林思成取出八枚镜核,依次嵌入铜镜背面的凹槽。每一枚嵌入,镜面便亮起一片区域:敦煌、东京、撒哈拉、太平洋底、安第斯山脉、北极冰下建筑、格陵兰祭坛、夏威夷研究所……最后只剩日内瓦一点黯淡无光。
“还差一块。”他喃喃。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整个心象塔剧烈晃动,外墙出现裂痕,大量梦境碎片剥落,坠入虚空。远方天际,一道银灰色轨迹划破云层??是清道夫母舰“净言者号”,搭载最新一代“静默脉冲炮”,专为摧毁高密度意识场设计。
他们来了。
而且不止一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