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人震惊的是,**井水开始回暖**。
第三天夜里,一名六岁女孩在课堂上说起梦境:“白衣奶奶又来了,她说谢谢大家陪她说话。”当晚,井面浮现淡淡紫晕,持续整整十二分钟。
消息传开,全国响应。
北京胡同里,一群退休老人成立“茶炉忆社”,每日烧水煮茶,边喝边聊往事;云南边境村落,傣族长老重启“火塘夜话”,将家族迁徙史编成歌谣传唱;就连海外华人社区,也有年轻人发起“祖辈录音计划”,挨家挨户采访移民初抵异乡的经历。
共感网络奇迹般回升。
尽管各国仍设防火墙,但新的共振模式已然形成??人类自身的语言成了最坚固的传输介质。科学家发现,当超过三千人同时口述同一段历史时,地壳菌丝层竟能自动捕捉声波频率,并将其转化为稳定记忆编码,嵌入深层结构。
周默称之为:“**声念存档**”。
然而,风暴再度降临。
2081年冬至,一支代号“清源”的跨国联合部队突袭知夏镇。他们不带枪械,只携大型声波干扰器,宣称要“清除非法记忆传播源”。无人机群低空盘旋,释放定向噪音,试图阻断一切口语交流。
村民们没有反抗。
他们只是默默聚集井边,一人一句,开始吟诵《德香纪要》卷三的开篇词:
>“吾以血为墨,骨为纸,
>记下那些不该被抹去的名字。
>若你读到此句,
>请替我活下去。”
声浪层层叠起,竟与地下菌丝产生共振。刹那间,大地轻颤,井水喷涌而出,在空中化作细密水雾。每一粒水珠都折射出微光,宛如万千萤火悬浮于夜空。
而更诡异的是??
所有开启录音设备的人发现,那段吟诵声在回放时,竟多出了无数陌生嗓音:有民国时期的吴侬软语,有抗战年代的嘶吼呐喊,甚至还有用满语、彝语、维吾尔语交替重复同一句话:
>**“我们在这里。”**
部队震惊撤离。事后调查证实,那晚全球共有十七个国家的监听系统捕捉到异常音频,来源无法追踪,频段超越现有技术认知。
自此,“口述即抵抗”成为共识。
五年过去,谢兰的身体越发虚弱。她已无法行走,连说话都要靠呼吸辅助仪。但她坚持每天清晨让人把她抬到井边,听孩子们背诵新编的“记忆童谣”。
那是她亲自参与创作的教材,共十二章,涵盖百年沉浮。第一章讲饥荒中的舍饭老人,最后一章,则是关于她自己:
>“有个奶奶叫谢兰,
>她把眼泪酿成光。
>不砍树,不筑墙,
>只教人人开口讲。
>若问真相在何方?
>在你舌尖那一响。”
2086年春雷初动之夜,谢兰陷入昏迷。
全镇守候井边,整夜不停讲述她的生平。从她初回樟树村饮井水落泪,到主持首次记忆胶囊试验,再到晚年推动口述革命……故事一个接一个,无人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