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上,林小满问我:“谢真人,您觉得裴老太傅是真的悔悟吗?”
我望着天边晚霞,轻声道:“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当他看到孙子站在正义一方时,心里某个角落,终于松动了。”
她又问:“那如果有一天,连‘真话’也被当成工具,被利用、被表演、被消费呢?”
我笑了笑:“那就让我们变得更清醒。真话不怕被滥用,只怕没人再去追求它。只要还有人愿意为一句真实付出代价,光就不会灭。”
春深时节,永宁塔迎来一年一度的“启声祭”。
今年的主题是“倾听”。
我们邀请聋哑学童用手语讲述他们的故事,由专人同步翻译成文字投射于塔壁;盲人诗人在众人耳边低吟他心中的山河;甚至还有一位曾为“缄口会”效力的前僧侣,跪地忏悔,请求公众原谅。
轮到我发言时,我没有讲道理,而是放了一段录音??那是极北之地那位临终老人的最后一句话,经过技术还原,清晰可闻:
>“对不起,也谢谢你。”
全场静默,继而泪如雨下。
我知道,这一声迟来的话语,不只是对亲人,更是对整个时代说的。
祭典结束当晚,我收到一封匿名信,无署名,无地址,只有一行字:
>**“你说人人皆可言,可你有没有想过??当所有人都在说,谁还在听?”**
我凝视良久,提笔在信纸背面写下回复:
>“我在听。
>只要还有一个人在说,我就不会停止倾听。
>而当你开始担心无人倾听时,
>说明你已经准备好了耳朵。
>欢迎归来。”
次日清晨,我在塔顶点燃新一批“言魂灯”。
灯火升空,如星坠复起。
远处,一群孩子正在放飞纸鸢,线上挂着小小的铜铃,随风叮当作响。
其中一个孩子仰头问我:“谢奶奶,为什么铃铛会唱歌?”
我抚摸他的头,微笑道:“因为它被风吹过。就像人,只有经历过动荡,才会发出声音。”
他似懂非懂,却用力点头,然后张开双臂,对着天空大声喊道:
“我说话啦??!”
声音稚嫩,却穿透晨雾。
刹那间,四野回应,鸟鸣骤起,山涧回荡,仿佛天地都在应和。
我站在塔檐之下,望着那一片苏醒的大地,心中清明如镜。
是的,风暴还会再来,谎言仍会改头换面,权力依旧试图驯服语言。
但此刻,有一个孩子开口了。
这就够了。
因为每一个“我说”,都是对沉默的宣战;
每一次“我听”,都是对灵魂的救赎。
夫人,请开口。
这一次,不必等人允许。
因为世界正在等待,你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