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穿过前厅,地板吱呀作响,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颗粒,在斜射的夕阳下如星尘般舞动。墙上挂着几幅褪色的照片:一群穿着统一病号服的孩子站在草坪上微笑,眼神空洞,嘴角僵硬。照片下方写着:“第一期情感稳定性测试成功合影”。
“假的。”陈默冷冷道,“那天根本没有阳光。他们在暗室里拍的,用滤镜伪造天气。真正的那天,下了整整一天的雨,有个孩子因为过度恐惧诱发癫痫,当场死亡。”
我盯着照片中最右边的那个男孩??他虽然笑着,但左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发白。而在他身后,地面阴影处,隐约映出另一个模糊的身影,不属于任何已知的孩子。
“有人不在照片里。”我说。
“当然。”陈默轻声道,“那些连编号都没拿到的,连被拍摄的资格都没有。”
我们一路深入,穿过废弃的诊疗室、药房、监控中心,最终来到通往地下的楼梯口。铁门锈蚀严重,门框边缘布满抓痕,像是有人曾拼命想从里面逃出。门锁早已损坏,门缝间透出一股阴冷的风,带着淡淡的血腥气。
我打开手电筒,光束照进漆黑的阶梯,灰尘在光柱中飞舞。台阶向下延伸,不知通向何处。
“准备好了吗?”我问。
陈默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我们一同踏入黑暗。
楼梯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每走一步,墙壁上的瓷砖都会轻微震动,发出类似心跳的闷响。途中,我发现右侧墙面嵌着一块小型显示屏,屏幕碎裂,但仍残留着断续的文字:
>【系统状态:B4层隔离协议失效】
>【检测到外部接入信号】
>【识别身份:终章体?主容器】
>【警告:记忆逆流风险极高】
>【是否继续下行?YN】
我没有犹豫,伸手按下了“Y”。
刹那间,整条通道骤然亮起幽蓝色的灯光,像是沉睡多年的机器终于苏醒。耳边响起低频震动,如同某种巨大生物在地下缓缓翻身。
当我们终于踏上B4层地面时,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窒息。
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直径不下百米,四周排列着数十个透明舱体,每个舱内都躺着一个孩子,身穿病号服,双眼紧闭,皮肤苍白近乎透明。他们的头部连接着复杂的线路,汇入中央一台庞大的环形装置??与我们在研究所见过的极为相似,但更为原始,布满手工焊接的痕迹。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孩子的胸口仍在微微起伏,像是处于极深的休眠状态,而非死亡。
“他们还活着?”我颤抖着问。
“生理机能维持在最低水平。”陈默低声回答,“脑电波几乎停滞,但未完全归零。他们被冻结在‘即将消亡’的边缘,既不算生,也不算死。这是‘影子程序’最初的试验形态??用机械手段延长意识存活时间,以便进行无限次记忆覆盖。”
我走近其中一个舱体,看清了孩子的脸??正是日记本中提到的“戊四十四”。她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眉心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据说是某次电击治疗留下的。我轻轻触碰玻璃,忽然,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整个大厅的舱体几乎同时出现反应:孩子们的眼皮微微抽搐,手指轻弹,呼吸频率略微加快。
“他们感应到了我们。”我说。
“尤其是你。”陈默看着我,“你体内的晶片在释放特定频率的共振波,激活了他们的潜意识。你在唤醒他们。”
“可他们醒过来之后呢?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他们的位置了。”
“那就重新创造一个。”他说,“让他们知道,有人记得他们。让他们明白,他们不是实验数据,不是失败品,不是可以随意删除的文件。他们是人,曾经哭过、痛过、爱过的人。”
就在这时,中央环形装置突然启动,发出低沉的嗡鸣。一道全息影像缓缓升起??是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女人,面容严肃,眼神冷漠。
>“欢迎来到净梦计划起点。”她说,“我是项目创始人林昭华博士。若您看到此影像,说明主容器已抵达B4层,最终阶段即将开启。”
>
>“您或许认为我们犯了错。但我要告诉您:我们从未追求完美的人格复制,而是探索人类意识的极限边界。这些孩子,是我们献给未来的祭品。他们牺牲个体,只为孕育一个能够承载全人类集体记忆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