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音司残余势力屡次试图复活“清忆丸”,但在民间强大的记忆自觉面前,屡战屡败。许多人自发组成“守忆队”,巡逻街巷,一旦发现有人神情呆滞、言语空洞,立即送往忆堂诊治。
而那枚由钟魂丝所铸的小铃,始终沉眠于金蝉谷底。
直到某一夜,暴雨倾盆。
忆娘梦见少年无名站在雨中,浑身湿透,手中捧着那块刻有“风起时,我不在故乡”的残碑碎片。他抬头看她,眼中流出黑色液体。
“我想起来了。”他说,“我是谁的孩子。”
翌日清晨,忆娘掘开灵泉,取出小铃。
她知道,若要唤醒陆鸣的最后一丝存在,她必须忘记自己最爱的人??那个在战火中为她挡箭而死的丈夫。
她握紧铃铛,闭上眼。
铃声响起。
清越,悠远,穿透雨幕。
一道光影自天而降,凝于泉畔。是陆鸣,比以往更加虚渺,几乎透明。
“你为何叫我?”他问。
“因为有人终于想起了自己。”忆娘流泪,“而这份记忆,足以撼动‘无忆之隙’的根基。你需要知道真相??关于忘主的起源,关于九钟真正的使命,关于……禹离为何宁愿背负千年骂名,也要封印它们。”
陆鸣静默片刻,点头。
于是,忆娘将少年无名带来的残碑拼合完整,露出全文:
>风起时,我不在故乡。
>月落处,你在等我归航。
>可战火焚尽归途,
>我只能托风带一句话:
>“别忘了我。”
>??禹离绝笔
陆鸣怔住。
原来,禹离并非冷酷无情的封印者。他是第一个承忆者,也是最后一个愿意承担全部记忆之痛的凡人。他封印九钟,不是为了控制,而是为了保护??他知道,若任由记忆无限累积,人类终将精神崩溃。所以他将记忆分散封存,自己则化作钟灵,永世监守。
而忘主,正是当年亿万百姓祈求“让我忘了战争”的集体执念所化。禹离深知这一点,却无力根除,只能以自身为锁,镇压千年。
“所以……我不是继承者。”陆鸣轻声说,“我只是延续了他的孤独。”
雨停了。
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泉面。金蝉破壳而出,振翅飞向天空。
陆鸣的身影开始消散。
“这次,真的再见了。”他说,“但请告诉那个孩子??无名也好,有名也罢??只要他还记得爱,他就不是空壳。而只要有一个人还在记得,这个世界,就永远有光。”
语毕,化作风中的低语,散入山林。
忆娘将铃铛重新埋下,轻声道:
“下次,换我来记得你。”
多年后,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带着孙女来到金蝉谷。小女孩指着远处山谷中自动响起的钟声,问:“奶奶,那是什么?”
老妇人微笑:“那是曾经有个叫陆鸣的人,答应过一个小女孩??他会一直听着。”
“那我们现在说话,他也听得见吗?”
“当然。”老妇人仰望星空,“因为总得有人听见,那些再也无法开口说话的人,曾经多么努力地活过。”
夜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回应。
又像是一声极轻的钟音,穿越百年光阴,温柔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