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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4 分察南省（第2页）

张岱冷笑：“怕了？晚了。”

他随即召见丁青，命其暗中联络几位素来不满宇文融嚣张行径的御史台年轻官员，以“共查贪弊”为名，鼓动他们联名上奏，弹劾宇文融“纵奴虐民、私蓄亡命、僭越礼制”。虽知此类奏章未必能立刻奏效，但只要掀起舆论风波，就能迫使高力士不得不表态，进而牵制其子行动。

果然，不到十日，御史台果然有人发难。监察御史崔?率先上表，列举宇文融多项不法之举，包括强占民田、包庇逃税商贾、私养武士数十人等。紧接着，又有数名言官跟进附议，朝野震动。

高力士闻讯大怒，当廷斥责诸御史“妄构虚词，动摇国本”，并厉声质问：“吾子纵有过失，岂容尔等群起而攻？此非攻吾子，实攻我也！”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一向沉默寡言的宰相裴耀卿竟在此时开口：“宇文公子之事，臣亦有所耳闻。若仅是一二瑕疵，自然不必苛责；然今多人联奏，民间亦有流言，陛下若不加察，恐损圣朝清明之誉。”

李隆基眉头微皱，最终下令交由刑部会同御史台详查。

一场风暴，悄然酝酿。

张岱坐在家中，听丁青复述朝堂争执细节，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杀招，还在后头。

又过了七日，汴州传来急报：那位老吏成功说服一名关键中间人??原为飞钱铺记账先生的赵元礼，在收取五百贯封口费后，竟主动交出一份完整账簿副本，其中清楚记载了宇文宽如何利用空壳商号虚构交易、套取巨额资金，并通过李林甫府中王九思之手转送亲仁坊的秘密路径！

更为惊人的是，账簿中赫然出现一笔标注为“贡奉相公”的款项，金额高达一万二千贯，时间正是去年冬至前后，恰逢李林甫寿辰。

张岱看完，久久不语。

这不是贪污，这是铁证如山的政治献金！

他当即命人将账簿原件密封，藏于特制铜匣之中，外裹油布，交由最可靠的心腹携带，准备择机呈递皇帝亲览。与此同时，他又派人悄悄放出风声，称“有人掌握宰相受贿确证”，一时之间，京中权贵人人自危，李林甫门庭冷落不少。

而就在这风云变幻之际，吕荷却突然失踪了。

张岱连寻三日无果，问遍她常去之处，皆无人知晓其踪。直到某夜，一名衣衫褴褛的小乞儿摸到张家后门，递上一块染血的绢帕，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我被困于延寿坊废宅，速救。”

张岱认得那是吕荷的笔迹。

他立即召集丁青与几名贴身心腹，连夜奔赴延寿坊。那是一座废弃多年的宅院，原属某位获罪贬谪的宗室，荒草丛生，墙垣倾颓。众人翻墙而入，四处搜寻，终在地窖深处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吕荷。

她双手被铁链锁住，肩头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仍在流血，脸上满是污垢与泪痕。见到张岱，她虚弱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会来。”

张岱亲手斩断锁链，将她抱出。回府路上，吕荷断断续续说出真相：原来宇文宽察觉账册泄露，怀疑到她头上，便设计诱捕，严刑逼供，逼问她是否还有副本留存。她始终不肯吐露半个字，于是被囚禁于此，准备择日灭口。

“但他们……还不知道账簿已经送到你手里。”她喃喃道，“你要小心……李十也在帮他们……他是真心想毁了你……”

张岱紧紧握住她的手，眼中寒光凛冽：“放心，他们很快就会知道，得罪我的代价。”

三日后，吕荷伤势稍稳，张岱亲自主持了一场隐秘集会。参会者仅有四人：吉温、丁青、那位从汴州赶回的老吏，以及一位长期潜伏在鸿胪寺做杂役的线人。会上，他宣布启动最后一步计划。

“我要让李十亲自把罪证送到皇帝面前。”他说。

众人震惊。

张岱缓缓道：“李十看似精明，实则自负。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殊不知每一步都在我监视之下。接下来，我会故意放出假消息，说吕荷临死前留下一封遗书，藏在她昔日居所的夹壁之中，里面写明了所有真相??包括他如何指使宇文宽作案，如何转移赃款，甚至如何试图勾结吐蕃使者谋取外援。”

吉温恍然大悟：“你是要引他去取？”

“不错。”张岱冷笑，“他会以为这是清除证据的机会，却不知那封‘遗书’早已被调包，变成了一份详细举报信，署名正是他自己！只要他敢拿走，就会被埋伏在外的巡街武侯当场抓获，人赃并获！”

计划迅速展开。

两日后，坊间果然流传起“吕荷遗书现世”的消息。李十闻讯后果然坐不住，当晚便乔装潜入旧娼馆，试图搜寻夹壁。然而刚踏入房门，四周灯笼骤亮，数十名金吾卫士包围而上，当场将其擒获。

更令人震惊的是，搜身之时，竟从其怀中搜出那份所谓的“遗书”，而打开一看，赫然是一页页控诉自己罪行的奏状，字迹模仿得惟妙惟肖，连签名都一模一样！

消息传入宫中，李隆基震怒。虽经查验确认奏状系伪造，但李十深夜潜入妓馆、私藏敏感文书的行为已构成重大嫌疑。加之此前种种风闻不断，皇帝对其父李林甫的信任也开始动摇。

数日后，李林甫被迫上表请罪，自请削职反省。虽未获准，但气势已衰。而宇文融则因多项罪名成立，被贬为岭南判司，终身不得返京。

高力士黯然退朝，再不言政事。

张岱站在春明门外，目送宇文融车队远去，黄沙漫天，囚车颠簸。丁青低声问道：“八郎，接下来呢？”

张岱拂袖一笑：“接下来？该轮到我们谈谈飞钱新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