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他要播一首诗。
凌晨两点五十分,他驱车前往香山一处废弃雷达站。这里曾是冷战时期的监听点,如今荒草丛生,却是少数几个还能避开监控信号塔的地方。他架好天线,调试设备,耳机里传来细微的电流声。三点十七分整,他按下发射键。
一段无声的旋律开始在空中扩散。外人听来只是杂音,但懂的人知道,那是顾城《一代人》的节奏编码: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每一个音节都被拆解成点与划,随着电波穿越城市上空,落入那些深夜未眠者的耳中。有高中生正躲在被窝里翻看手抄本,突然听见收音机发出异样声响,他猛地坐起,对照密码表一字字写下诗句,泪水无声滑落。有退休教师颤抖着记录下来,第二天悄悄贴在社区公告栏角落,署名“一个不愿闭眼的人”。
而在某栋高层公寓的密室里,一名身穿制服的男子猛然抬头。他右眼闪过一丝蓝光,随即恢复正常。他是新一代“认知协防员”,体内植入的是尚未完全激活的“守望者-γ”原型机。此刻,他的情绪监测模块显示:心率上升18%,瞳孔扩张,杏仁核活跃度异常。
系统提示:“检测到潜在思想波动,建议立即进行镇静干预。”
但他没有动。他的脑海里反复回响着那段电波中的节奏,仿佛某种古老的记忆正在苏醒。他缓缓抬起手,按住了自己的右眼。
与此同时,赵卫红正准备撤离雷达站。刚收起设备,忽觉背后寒意袭来。他转身,只见两名黑衣人已站在十米开外,手中握着非制式武器??那种能释放定向电磁脉冲的装置,专用于瘫痪电子设备及短暂干扰神经系统。
他迅速后退,拉开距离,同时按下背包侧袋的按钮。一声轻响,小型烟雾弹炸开,灰白色浓雾瞬间弥漫山坡。他借机翻越护栏,沿着陡坡疾奔。身后传来脚步声和通讯频道的低语:“目标确认,执行清除协议。”
子弹擦肩而过,在岩石上溅起火星。赵卫红咬牙冲刺,终于钻入一片树林。他掏出微型GPS,发送预设求救信号。这不是求援,而是一种预警机制??一旦触发,分布在全国的十三个节点将自动启动信息释放程序,将“童伞计划”的最终版证据包向全球推送。
跑出两公里后,他跌进一条干涸的沟渠,蜷缩身体,屏住呼吸。追兵的脚步渐远,似乎失去了踪迹。他喘着气,从内衣口袋摸出那枚黑伞钥匙扣,紧紧攥在掌心。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一条新消息:
>“我在你家。”
>“快回来。别走正门。”
是李小雨的名字。
赵卫红浑身一震。不可能。她应该已经被捕,或者……死亡。可这个号码,正是当年他们约定的紧急联络通道,只有彼此知道。
他犹豫片刻,决定冒险。绕道穿过郊区菜地,从后巷潜回住所。楼道灯坏了,他摸黑上楼,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
屋里没人开灯,但窗帘缝隙透进的月光照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背对着他站在窗前,长发披肩,右手微微颤抖。
“你怎么……还活着?”赵卫红声音发涩。
李小雨缓缓转身。她的右眼依旧泛着淡淡的蓝光,但左眼清澈如初。“我没有逃。”她说,“我只是躲进了系统的盲区。‘守望者-β’只能读取视觉输入,不能读取梦境。所以我每天让自己进入浅睡眠状态,用梦构筑防火墙。”
她走近几步,递给他一块微型存储卡。“这是我最后一次同步时截取的核心权限密钥。有了它,你可以短暂接管‘梧桐’系统的边缘节点,至少够你发布一次公开声明。”
“代价是什么?”赵卫红盯着她苍白的脸。
“他们会彻底格式化我的记忆。”她笑了笑,“也许明天醒来,我就忘了你是谁。但没关系,只要我还记得那首诗,就够了。”
“你不该回来。”他说。
“因为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她靠近一步,声音极轻,“‘童伞计划’从来不只是保护孩子。它的真正目的是培育‘觉醒基因’??那些天生会对权威产生合理怀疑的大脑,会在成长过程中形成独特的神经放电模式。我们找到了它,命名为‘启明波段’。”
赵卫红震惊地看着她。“所以你们……一直在筛选?”
“不。”她摇头,“是我们发现了它存在的证据。而他们,想消灭它。但已经晚了。过去三个月,已有超过两千名孩子被悄悄接入‘蒲公英种子’唤醒程序。他们的脑电图开始出现‘启明波段’的早期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