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这并不是一项强制的命令,伊利亚少校。你对黎明组织做出了足够多的贡献,如果你选择撤离,我们会立刻安排行动队将你接到总部。相反,如果你选择接受这项任务,你的兄长塞拉冕下恐怕不会感到愉快。”
nbsp;nbsp;nbsp;nbsp;克里森加重了后几个字。谁都知道“不会感到愉快”是一种过分轻描淡写的说法。塞拉明面上并不反对他的雌虫和亚雌亲属加入反叛军,但实际上也尽量插手将公爵府的亲眷安排到了后防。至于塞拉最为在意的埃德温,仍然在帝国第四军服役。
nbsp;nbsp;nbsp;nbsp;这或许是一种明目张胆的偏私,但是谁都没有立场责怪塞拉。他自己为反抗军付出了他的祖业、金钱、力量甚至性命,没有任何虫族能从他身上要求更多付出了。
nbsp;nbsp;nbsp;nbsp;“我接受任务,首领。”
nbsp;nbsp;nbsp;nbsp;伊利亚甚至都没有丝毫犹豫,就一口应下了这次恐怕有去无回的任务。
nbsp;nbsp;nbsp;nbsp;即便他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却还是没想到还未等他靠近神殿中央,一道猩红的精神触须猛然冲他袭来,地面上六芒星的图案一闪,一个高挑的人影匍匐在祭坛正中,脸上带着一张金红的面具。
nbsp;nbsp;nbsp;nbsp;是销声匿迹许久的教皇!
nbsp;nbsp;nbsp;nbsp;伊利亚心跳漏了一拍,他反应迅速,但是却无法抵抗雄虫的精神触须,就在他即将被那道精神触须刺穿时,一道洁白的精神触须砰然挥开了教皇的触须。
nbsp;nbsp;nbsp;nbsp;伊利亚猛然回头,黑暗中,雄虫少年的银发熠熠生辉。他穿着一件简单单薄的白袍,白皙得几乎透明的面容上一双冰蓝色的桃花眼玩世不恭地弯着,缓缓向神殿中走来。
nbsp;nbsp;nbsp;nbsp;伊利亚的心跳快到了极点,一声“雄主”几乎破口而出,但却很快被他吞了回去。他和圣子其实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关系,不仅仅是因为圣子只是个用精神力伪装成少年模样的虫崽,更因为伊利亚有自知之明,他的出现从一开始就是别有所图的。
nbsp;nbsp;nbsp;nbsp;圣子从未问过他,但是他想以圣子的聪慧,他一定知道他的目的。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一场单方面利用的骗局,而伊利亚最不想做的事,就是在这样的关头将圣子牵扯进来。
nbsp;nbsp;nbsp;nbsp;教皇的神器牵制着圣子的性命他不能害了圣子。
nbsp;nbsp;nbsp;nbsp;伊利亚的眼底划过一丝狠绝,他没有浪费更多时间,将他暗中私藏在天宫星的致命武器对准了教皇的身影,一道道能量波迅速打向教皇,同时,数道猩红的精神触须也冒了出来,伴随着一阵诡秘的噪音,教皇高挑的身影跪坐在六芒星的中心,渐渐失去了所有的动作。
nbsp;nbsp;nbsp;nbsp;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感突然将伊利亚攥住了,他本能地看向身旁的圣子,却发现圣子已经不受控制地恢复了幼崽的本体形态。他凌乱的银色头发贴在前额上,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大睁着,失去血色的嘴唇颤抖片刻,对伊利亚轻声说:
nbsp;nbsp;nbsp;nbsp;“离开这。”
nbsp;nbsp;nbsp;nbsp;伊利亚没动,他的身体还僵硬着。教皇虽然一动不动,但是伊利亚知道计划已经完全失败了,他想要带着圣子一起逃走,即使希望渺茫。
nbsp;nbsp;nbsp;nbsp;似乎是见他没有反应,圣子突然抬高了声音:
nbsp;nbsp;nbsp;nbsp;“离开这,伊利亚!马上!!!”
nbsp;nbsp;nbsp;nbsp;圣子挥出一道洁白的精神触须,将伊利亚僵硬的身体击打出去,让他在地上滚了半圈,四肢渐渐恢复了知觉。他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还未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听到一道他从未听过的柔和声音从殿内传来:
nbsp;nbsp;nbsp;nbsp;“弗朗西斯,我的孩子,是你将胆大妄为的内鬼放进神殿的吗?”
nbsp;nbsp;nbsp;nbsp;一道猩红的铁链浮现在了圣子稚嫩的颈项之上,幼崽控制不住伸出洁白的精神触须和短短的手拼命抓握铁链,可是洁白的精神触须刚沾上铁链就被猩红的火焰灼烧起来。银发的幼崽发出痛苦的呜咽声,他张开口喘息,冰蓝色的双眸中盛满泪水。
nbsp;nbsp;nbsp;nbsp;伊利亚回过神来,他在莫名的威压下匍匐着身体,却四肢并用地向虫崽爬去。他的眼里第一次出现了恐慌和悲痛的情绪,他知道这次任务九死无生,也做好了死亡或者受辱的准备,但是他不能看着圣子死。
nbsp;nbsp;nbsp;nbsp;他不能看着弗朗西斯因为救他而被连累。
nbsp;nbsp;nbsp;nbsp;弗朗西斯不是第一次救他了。伊利亚知道他的哥哥与弗朗西斯之间有协议,在教廷里,弗朗西斯一直在保护他,和其他莫名成为弗朗西斯的雌奴的虫。但是即使名义上弗朗西斯是他们的雄主,弗朗西斯没有一次动用过雄主的身份胁迫或者逼迫他们。
nbsp;nbsp;nbsp;nbsp;他大多数时候若即若离,十分神秘。伊利亚开始时有些怕他,因为他自己对教廷心怀鬼胎,直到有一次他在教廷某处无人问津的废弃钟楼交接任务时,看到一个洁白的幼崽在夜空下唱歌。
nbsp;nbsp;nbsp;nbsp;在身份和任务暴露的恐慌中,伊利亚睁大了眼,死死盯着那个美丽的不像真实的雄虫幼崽。月华让那头银发如银河倾泻,柔和的歌声里,伊利亚头一回在教廷纯白的建筑中体悟到一丝神明青睐的圣洁。
nbsp;nbsp;nbsp;nbsp;恢复幼崽真身的弗朗西斯回过头,对着他眨了眨左眼,露出个明了的笑容,同时抬起一只小手,做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nbsp;nbsp;nbsp;nbsp;那一夜,伊利亚鬼使神差地靠坐在回廊的灰白石柱上,听雄虫幼崽在月光照耀下唱歌。他听不懂大多数词句的含义,也没有跟幼崽多说什么,但是他那时感受到的平静和安全,是他此生从未感受过的。
nbsp;nbsp;nbsp;nbsp;他永远感激弗朗西斯,即便他知道他们之间没有干净纯粹、毫无利用的关系,也没有什么未来可言。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弗朗西斯因他而死。
nbsp;nbsp;nbsp;nbsp;“我是黎明派来的卧底,代号‘银藤’。”
nbsp;nbsp;nbsp;nbsp;伊利亚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紧绷和嘶哑。他在自报家门的那一刻,就没准备活着离开了,只想和弗朗西斯撇清关系。
nbsp;nbsp;nbsp;nbsp;他用充血的目光死死盯着教皇僵直跪立的身影,手中捏紧了好容易偷渡进圣庭的武器,可是很快,他的脸色因为震惊而失去了颜色,因为教皇面前的一道身影缓缓站立起来。
nbsp;nbsp;nbsp;nbsp;那身体身型高挑,带着虫族没有的优美弧度,一头微微蜷曲的头发无风自动,飘扬在温度逐渐升高的空气里,黑如夜色。一张美丽到极点的面庞逐渐暴露在光线里,她的眼睑半合,看起来如同提线木偶般诡异。
nbsp;nbsp;nbsp;nbsp;她的身后,教皇的身体砰然倒地,而她却如同银铃般笑了起来:
nbsp;nbsp;nbsp;nbsp;“愚蠢的贱雌哈哈哈哈你们以为你们和神圣军团厮杀就会得到你们想要的吗?愚不可及的蠢物。不过没关系,母神会结束你们肮脏的生命和不足为道的痛苦,让神蒙羞的作品,不如归于尘土。”
nbsp;nbsp;nbsp;nbsp;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低,逐渐雌雄莫辨,听上去和教皇那独特的咏叹调重合起来。伊利亚的心沉到了底,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而圣子却先行一步,渺小的幼崽身体挡在了他的面前。
nbsp;nbsp;nbsp;nbsp;“伊利亚,快走。”
nbsp;nbsp;nbsp;nbsp;他说,声音有些含糊,再也没有在钟楼唱歌时的清脆,似乎被血浆模糊住了。与此同时,洁白触须撕破了空间壁垒,顶着火光倾泻下来,不管不顾地冲向了那站立着的高挑女人——被教皇占据躯壳的母神。
nbsp;nbsp;nbsp;nbsp;洁白的触须几乎像是黑夜之中宣泄的月华,十足圣洁,强大到足以让任何虫族感到威胁,可是却只让那个女人又露出了古怪的笑声。一只莹白如同青葱的柔荑摘花那样握住一束洁白的触须,轻松地将它们扯到了唇边儿。“母神”口唇轻启,皓白的牙齿轻而易举地将触须咬碎。
nbsp;nbsp;nbsp;nbsp;伊利亚没有走,他看着弗朗西斯幼小的身体因为精神触须碎裂而颤抖不止,为“母神”的强大而颤栗不已——虫族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情形,高纬度的精神触须被物理撕裂——只有神的身体才能做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