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地之外,宋宴拜别燕里,离开了燕氏,随后又去北岈山城吴氏拜访了一趟。
来都来了,见见吴花果和戎小蜂这两位老朋友,叙叙旧。
没成想来的时候不巧,只有戎小蜂在,吴花果有事外出了,似乎与前些日子。。。
风雪如刀,割不开宋宴的衣袖,却割不断他眉心那道自陆昭虚影点化后便始终燃烧的金痕。它像是一枚烙印,又似一盏不灭的灯,在识海深处映照出《真言剑经》残卷中那些古老而沉重的文字:“诚者不欺天,信者不动地,持剑者,当以心为碑。”
赫连枭仰头大笑,笑声震得黑甲骑兵座下战马齐声嘶鸣。他手中长枪一挑,枪尖划破风雪,直指宋宴咽喉:“好一个‘不肯忘记’!可你知不知道,五百年来多少人喊过这句话?他们如今都在哪?尸骨早被碾成尘土,魂魄锁在焚剑炉底,连哭都发不出声!”
话音未落,地面符文骤然亮起,层层叠叠如蛛网蔓延,每一处节点都浮现出模糊人脸??那是百万百姓的命格烙印,被强行抽离神魂,炼入阵基。空中雷云翻滚,一道血色光柱自天而降,贯穿阵眼中央的巨大铜鼎。鼎内火焰幽绿,隐约可见无数扭曲面孔在其中哀嚎。
“这就是‘天网杀局’。”无相低喝,佛珠断处新生的嫩芽瞬间枯萎,“以民魂为薪,燃诛仙之火,一旦启动,千里之内,凡有灵智者皆成傀儡!此术早已被九大门派共禁,怎会……”
“怎会出现在朝廷手中?”秦忘年拄拐冷笑,眼中寒光如刃,“因为从一开始,正统维持院就不是为了守护秩序,而是为了制造沉默。他们不需要真相,只需要顺从;不需要记忆,只需要遗忘。”
南宫萤缓缓抽出铃铛剑,这一次,剑身再无悲鸣,唯有清越之声如泉涌动。她凝视着赫连枭,声音平静得近乎冷酷:“你们用南宫家的血脉开启锁魂钉,又用南宫家的秘法镇压誓火。可你们忘了??血可以被利用,但不会永远听话。我的祖母死前最后一句话是:‘萤儿,若有一天听见剑哭,请替我拔剑。’”
她说完,剑尖轻颤,一滴血自掌心滑落,落入雪中,竟逆流而上,沿着符文脉络迅速蔓延。那是南宫氏独有的归源之血,能唤醒沉眠的灵纹,亦能反噬封印本身。
“找死!”赫连枭怒吼,手中长枪猛然刺出,枪气化作黑龙咆哮而出。
就在此刻,宋宴动了。
他没有迎击,而是转身,背对敌军,面向身后那一片悬浮的百零八柄战剑。潮心剑横于胸前,剑锋映出他眼角渗血的痕迹??万剑意志正在体内奔腾冲撞,每一道都是亡魂执念,每一缕都在呐喊。
“诸位……”他低声开口,仿佛在与看不见的人对话,“你们等了五百年,不是为了复仇,是为了说话。可这世间,早已没人愿意听死人说话。”
风雪忽然静止。
一百零八柄战剑缓缓旋转,剑尖朝下,插入虚空,仿佛扎根于天地之间。它们不再只是兵器,而是一座座墓碑,一座座铭刻着姓名与忠诚的丰碑。
“今日,我借你们之口,说一句真话。”
他闭目,识海中《真言剑经》第一式自行浮现??
**“正名”。**
此式不出剑,只发声。以心为弦,以诚为弓,一字出口,天地共鸣。
宋宴睁开眼,唇齿开合,吐出三字:
“**陈七。**”
刹那间,远在南境海域的沉船残骸剧烈震动,锈迹斑斑的短剑“陈七”猛然拔地而起,冲破万吨海水,化作一道赤芒破空北去!
与此同时,西陲夜城那七柄列阵而去的短剑齐齐转向,剑光交汇,凝聚成一人轮廓??许安之,越国水师副将,五百年前因揭露皇室勾结外敌、私卖军械而被满门抄斩,其佩剑遭封印,魂魄不得超生。
东方荒岛上,青铜剑嗡鸣不止,剑身铭文逐字发光:“吾名许安之,官秩从五品,职守东海防务。昭武三年冬月,查得户部侍郎李崇义通敌契丹,献火药图谱,致边关失守三十六城。奏折呈上,反被诬陷谋逆。十二月廿三,阖府四十七口,斩于菜市口。临刑前,我高呼:‘史官何在?记一笔!’然无人执笔。”
声音虽遥,却清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如同亲临刑场。
赫连枭脸色剧变:“住口!这是乱魂邪术!”
“这不是邪术。”宋宴冷冷望着他,“这是被你们埋葬的历史。”
他又念:“**柳轻行。**”
北方冰谷深处,那具曾被晶种寄生的尸体猛然睁眼,双瞳已化灰白,却仍有力地抬起手臂,指向堕天崖方向。他的嘴不能言,但识海中残留的记忆如潮水倒灌??
画面显现:一名青年道士跪在殿前,手捧密卷,声泪俱下:“启禀剑宗,南宫家暗中联合沧溟阁,欲借‘断脉阵’封印誓火,另立伪宗!弟子已查明证据,恳请彻查!”
殿上端坐之人正是第二代剑宗赫连烈,他沉默良久,终是挥手:“押入焚剑狱,永世不得翻身。”
青年被拖走时回头怒吼:“你们都会后悔的!历史不会永远沉默!”
那人,便是柳轻行,青冥塔守塔人之子,因揭发阴谋而惨死。
此刻,他的记忆透过晶种与宋宴共鸣,化作一声贯穿天地的质问:
“**谁给了你们权力,决定什么是正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