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抖着手,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林蕴,语速奇快:“林姑娘,我有一件万分重要的事要托付给你,麻烦你把这封信送给督查院右佥都御史裴合敬裴大人,一定要避人耳目。”
“对不住,将你牵扯进此事,但情况紧急,我实在无人可托付了。”
然后在林蕴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用没沾血的那只手将林蕴推到破庙中的供桌下。
他将林蕴的包裹塞入她怀中,弯着腰揽着长桌布,黑暗中眼睛与林蕴视线平齐,同她道:“等会儿,不管外面有什么声音,你都别出来。等人都走了,你换了伪装,明日一早就进皇城。”
说完他收手要放下桌布。
可下垂的桌布在中途被林蕴一把撑住,明明方才好像已经要被吓傻,此时却带着哭腔重复:“是督查院右佥都御史裴合敬裴大人,我没记错是不是?”
一向冷峻的青年视线柔和下来:“是他,你没记错。”
放下桌布前,最后林蕴问:“秦旭不是真名对吗?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吗?”
青年顿了顿,声音变得低沉沙哑:“裴序,‘序’是代表开始的那个‘序’。”
长长的桌布终究落下,林蕴蜷缩在狭小黑暗的空间,眼泪一直不停地掉,但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她听到了外面有许多脚步声,忽远忽近的说话声,还有闷哼声,最后一切归于寂静。
又等了一会儿,外面一直没有声音了,林蕴出了破庙,在庙门口不远处闻到了血腥味儿,看着沁入地里深黑色的痕迹,林蕴愣了愣,却没多停留。
梦里她红着眼睛冷静地在无人处卸掉面上的伪装,然后一路咳嗽带喘地往皇城赶,进了皇城后直奔顺天府。
本就染了风寒,又遭了惊吓,大悲之下原身能走到顺天府已经是毅力使然了。
后面的情节同林蕴之前听到的一样,原身在顺天府阐明了身份,随即因病晕了过去。
梦境结束,离天亮还早,往常林蕴意识到后,会接着睡。
但此时她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感觉胸口闷得慌,她起身穿了鞋,行至窗前。
推开窗,冷风侵袭。
天还黑着,什么也看不见,但林蕴知道桂花树就在那里。
桂花树还年轻,纵使明年不开花,也总会有花开的那一天。
但原身和裴序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就戛然而止,再也不会有结果了。
***
时迩总是起得最早的那个,她照例来检查小姐被子盖没盖好,就发现屋里很凉。
她睡前炭盆时检查好了的,难不成突然熄了?
这么冷,小姐怎么不叫人呢?
但时迩到炭盆处检查,发现炭火烧得好好的,等她目光巡视一圈才发现——
好家伙,寒冬腊月的,谁把屋里窗户打开了却没关严!
时迩关好窗,转头目光锁定了罪魁祸首,睡得连头都埋到被子里的小姐。
时迩伸手戳戳被子的隆起:“辰时快到了,小姐你该起来了。”
然后被子中蛄蛹了一下,然后又不动了。
时迩只好继续做恶人,又伸手轻轻戳了一下。
每次叫小姐起床,她都有一种错觉,好像年纪轻轻就当了娘。
反复了好几次,毛茸茸的脑袋从被子中探出来:“起来了起来了起来了。”
时迩被小姐那大黑眼圈吓一跳,昨晚上又是作的哪门子妖,又开窗又熬夜的?
等林蕴洗漱起身,早上起来打了好几个喷嚏,喜提姜茶一碗,等被时迩和如意围着叮嘱完,承诺之后夜里一定老老实实的,要是起来得叫她们,才得了耳根子的清净。
等迅速吃完了早饭,林蕴屏退左右,唤了钱大进来。
裴序,这名字一听就和裴大人有关系,但没听说裴大人哪个儿子没了?
袁嬷嬷知道京中主要高官的情况和家眷,但裴大人只是四品官,他的家小袁嬷嬷就不会一清二楚。
钱大身上有些潮,时迩来找他,说小姐要见他的时候,他正在练武,流了不少汗,怕薰到小姐,紧急去冲了个凉再过来的。
林蕴见他大冬天身上带着潮气,以为他是练武热的,默默把脚边的炭盆挪得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