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看着眼前出色的云裳,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看着她长大,却没想到云家会突遭横祸。
那么明艳鲜活的小姑娘,在短短数月就像变了个人一般,性子越发沉默寡言,连笑也很少笑了,昔日灵动的凤眼里郁色沉沉,早已没了往日的生气。
可上天,本不该这么对她。
“王叔大娘,我省得。”云裳听得鼻尖发酸,她吸了吸鼻子,竭力抑制住了即将涌出的泪意。
她拉住二老的手紧紧攥住,跟他们连连保证,“王叔大娘,你们放宽心,我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好自己的。”
她必须要走下去,身后还有许多未竟之事等着她去做。
为了云家,也为了二老。
她不能倒下,也绝不会倒下。
……
次日辰时,云裳如约来到了王家瓷窑。
谢皖南似乎早已等候在此,不同与昨日的是,今日身后还跟了两名配着刀的玄衣手下,总算是有了几分当官的该有的派头。
他似乎格外地中意蓝色,今日依旧未着官服,只一身宝石蓝的圆领便袍,衣袂间暗锈了大片的曲水云纹,在光影间若隐若现,整个人似一轴徐徐展开的水墨丹青,浑身是说不出的雅致端方。
见云裳走近,其中一人下意识按住刀柄,被谢皖南一个眼神制止了。
“见过谢少卿。”云裳微微福身,“大人等很久了?”
“并未,本官也刚到。”谢皖南一抬手,示意她起身,转向了窑厂的方向,“云仵作来得正好,既如此我们便进去吧。”
云裳微微点头,侧身示意谢皖南先走。
王家在清平也是赫赫有名的瓷商,与云家算得上是平分秋色。王家瓷窑坐落于清平县的边陲之地,远处青山连绵,倒是个极为清幽之地。
瓷厂规模极大,光是窑洞就是数十口之多。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宛若蛰伏在深山中的巨兽一般。
自昨日王泊川倒台之后,王家瓷窑也被迅速查封,窑洞门口贴着一张张交错的封条,被专人不分昼夜地守着,
昔日如日中天的鼎盛瓷商,如今也只剩个空壳。
云裳看着空无一人的窑厂,一阵恍惚。自云家出事后,她还未来得及去窑厂看过,不过想必也是这般光景吧。
“谢少卿!”门口守着的衙役看到来人,跪下行礼,在谢皖南的示意之下,撕开门口的封条,推开了窑厂的大门。
甫一踏入,一股混杂着焦土和腐木的苦涩气味瞬间扑面而来,云裳正要迈步,突然脚步一顿,余光捕捉到地面异样。
只见潮湿的泥地里,隐约有几道深褐色痕迹,新鲜完整,尚未蒙尘。
今早方下了场薄雨,按理说不应如此。云裳蹲下身,指尖在痕迹上方虚划而过。
“大人!”她的声音骤然压低,“这看着……像个脚印。”
看来查封之后,今早竟有人先他们一步进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