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人患上了眼疾吗?”
“哈哈哈……”
柳章居然会讲笑话,真稀奇。养了这么个活宝,磨出好脾气,被迫与世俗和解,还学会了自嘲自贬,与徒弟拌嘴。杨玉文觉得柳章越来越有意思了。他想到一个不怎么合适的比喻。以前的柳章,像个贞洁烈女,不苟言笑。现在像个带孩子的寡妇,认命了。
江落一把甩开林师兄,瞪着他,林师兄被她眼中凶光吓住,不敢再拉扯她。
“师妹,听话,”林师兄劝道:“别让师叔为难。”
“是他为难我。”
江落火气冲,坐也没地坐,非拉着她来。
江落故意大声道:“我走了!”
林师兄道:“你一个人去哪?”
江落道:“我回家睡觉,我才不在这傻站着。”
她扭头就走,沿着地砖线,面朝南方。看样子是打算一个人生闷气走回楚王府。这会儿戒严,不可能派马车送她。走路可能要走两个时辰。林师兄急了,怕她路上碰见禁军说不清楚,给柳章惹麻烦。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不能把这头倔驴打晕,扛走。
江落走出老远,心下别有算计。
她想找个隐僻的地方,观察蝶妖们如何冲出大阵,关键时刻助他们一臂之力。可跟柳章待在一块,她什么也干不了。借着发脾气,赶紧跑路。她越走越快,半道上,卡住。她低头一看,腰间缠上了一缕金光。
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倒仰,向后飞去。掠过十几丈距离,她大吃一惊。刚要施法刹住,便撞入某人怀抱。江落回过头,耳坠子擦着柳章的鼻尖荡过去,阴影掠过他瞳孔。柳章的手横过她的腰,把人禁锢在身前,道:“坐着,不要再胡闹了。”
这椅子足够大,容纳得下两个人。
江落的屁股坐在半边椅子上,但上半身枕在柳章胸膛里,整个人斜躺着的。裙摆刚好盖住柳章的膝盖。这姿势从外头看来,就像坐在他怀里一样。江落看着腰间的手臂,浑身的血凝固了,她不知所措,保持僵硬的姿势。
柳章不准她走,让她和他坐同一把椅子。
“师父……”江落死也没想到他会这么抱她。
“安静,”柳章动手合上她的嘴,“不许吵。”
他指腹擦过她嘴唇,江落哆嗦了一下。她嗓子干渴,艰难咽了口唾沫,突然很想喝水。但发不出声音。柳章让她安静,她好像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想照他说得做。
江落脑子里什么念头都没有了。她忘掉了蝶妖,也忘记了腿麻。所有感官都汇聚在后背,跟柳章胸膛相贴,衣裳传递着暖意。柳章是温暖的,江落贪恋他怀抱,试着放松,就这么靠在他身上。她的脑袋顶着柳章的下巴,眼睛看到了漫天的星星闪烁。
柳章环抱着她。两人仰望着同一片星空。
原来今夜的星星这么亮。
“知道那颗最亮的,是什么星星吗?”
柳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说话时,胸膛闷闷的,江落能感觉到他说话的气息。
“是什么星星啊?”她小声道,脑子晕晕乎乎,被柳章话题牵引。生怕打破这静谧气氛。刹那间,杨玉文不存在了,禁军也不存在了,这里只有她和柳章两个人。
“启明星。”柳章道。
“那旁边,”江落伸出袖子里的手,指了指天空,“旁边那颗小的呢?”
“贪狼。”
“下面那颗闪着的是什么?”
斗星、牛星、女星、虚星……江落点到一颗星星,柳章都能说出它的名字,如何分辨以及星星象征的吉凶之兆,有的蕴藏神话故事,他娓娓道来。
原来人族给每颗星星都起了名字。航海迷途之人,依靠星星寻找回家的路。牛郎织女,通过鹊桥相会。还有一种说法,死去的人会变成星星,长在天上,为思念他的人照亮道路。柳章讲了好多好多的故事,江落听得渐渐入迷。
如果就这样抱着,听他说话,到天荒地老,该多好。
江落浮想联翩,把正经事忘了个精光。
雪千山他们应该是没有问
题吧。杨玉文和柳章都在这里,不会发现他们。
江落的心霎时静了下来。
柳章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她的手背,像是哄小孩睡觉,轻声道:“等你修成正果,到九重天上,就能看见真正的星星了。”
江落享受其中,小声道:“现在看到的不是真星星吗?”
柳章道:“只是星星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