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看向面色有些苍白的朝生,燕齐像是安抚小孩子一般的摸了摸他的脑袋,“他性子一向如此,说话没顾忌,刚才那些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朝生乖巧的点了点头,眸子有些享受的微微眯起,“朝生知道的。”
燕齐看了一眼床上已经差不多收拾好的衣物,“你先下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
朝生看了一眼他的神色,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便退下了。
轻声缓步的走到门外合上房门之后,朝生动作停顿了片刻,眼中划过一抹暗色。
公子的心情本是很好的,若非那个栾浮秋,又怎么被扰了兴致。
北越皇帝又如何?如今的北越早已不是当年的霸主了,只要公子想,北越早晚也会如同南启一般被划入燕国的版图之下。
更何况这样的性子,又如何能讨得了公子欢心?
过客终究是过客而已,能长久陪伴在公子身边的还不是自己。
另一边栾浮秋带着一身怒气回了房间,摔了一屋子的瓷器也未能消气。
那贱种得意的模样一次次浮现在脑海中,引得他心中的怒火和戾气如翻滚的浪潮般阵阵汹涌上来。
窗外日光渐盛又渐暗,散落到屋内投下片片暗影。
明一守在外面见天色愈晚,试探性的敲了敲房门,未曾听到声音后便朝着屋内看了一眼,就见栾浮秋垂头坐在桌前,看不清神色。
屋内遍地碎瓷,边缘连带着棱角无一不锋利,浓艳的色彩交织在一起在大片雪白的底色下却又透出一股惊人的美来。
在门外踟蹰了半晌,明一抬脚带着些小心的踏进了门,见栾浮秋未曾说什么,他沉默地弯下腰逐一捡起了地上的碎瓷片。
碎瓷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在静寂的房中清晰可闻,却是平白添了几分寂寥。
“你说。”栾浮秋突然开口,“燕齐为什么如此护着那个贱种?”
明一捡拾的动作一顿,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道:“燕公子或许并非对朝生刻意相护,只是想让您……行事温和些而已。”
栾浮秋眸光微动,侧头看向他。
“燕公子心性良善,一向对弱者存着一份不忍之心,且又因其心软,对于弱者的示弱更是尤为不忍。”明一想到这几日听闻的有关朝生之事继续说道,“朝生身世悲戚,恰好是容易令燕公子心生动容之缘由,且在下观朝生对外性子柔软,尤其是对燕公子,更是多次示弱卖怜。而您行事好强,今日之事,燕公子难免会认为您以强凌弱。”
明一说着看了眼栾浮秋的神色,见他面无异色,又继续说道:“陛下,属下虽对情爱之事知之甚少,但凡是人之间相处,总是要互相磨合的,至于相爱相守之人更是需多加包容,适时也要各退一步才好。”
栾浮秋依旧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却是思量起来。
以往他一味索取,只顾自己心意,好像并没有多加关注燕齐喜欢什么,所以如今落到此番局面,也算是自己咎由自取。
莫非燕齐喜欢的朝生那样的?还是……只是对那贱种心软心怜。
既然无计可施,不如……就此一试。
日落月升,虽是不同的地域,月色却是相同的遍洒大地。
前院不知为何忽然吵闹了起来,笑闹声伴着温言相劝声,传到四处声音渐弱直至消弭。同一府邸中,却仿佛是两个世界。
栾浮秋站在院子前,安静的听着前院传过来的声音。
听说今日是燕齐一个在军中的朋友成亲的日子,想必他也会很开心吧。
欢欣展露笑颜的燕齐是什么模样来着?好像自从他们相见燕齐就没在自己面前欢愉过。
栾浮秋垂下了眸子,眉眼间染上了片片光影的暗色。
*
第二日,燕齐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他皱着眉睁开眼,不适地揉了揉额角。
宿醉后的头疼当真是不饶人,看来以后真是要少喝酒了。
一直候在门外的朝生听着屋内的动静,转身向着厨房走去。
燕齐在屋内洗漱完就看见朝生端着碗醒酒汤过来,心中一暖,“还是朝生贴心。”
“公子昨夜又喝多了,总是如此可不好。”
燕齐点了点他蹙在一起的眉,“小孩子家家的皱什么眉,当心变成老头子。”
“公子!”朝生语气嗔怨。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我下次真的会注意的,小管家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