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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纸飞机（第2页）

“我没有死。”陈曜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我们都活下来了。七个孩子，全都找回了自己的名字。”

老妇人??林素清，原天枢计划首席育成师，也是自愿成为0号实验体的科学家??缓缓跪下，将脸埋进儿子的膝盖，肩膀剧烈抽动。二十一年的囚禁、三百多次电击治疗、无数次被迫遗忘的记忆清洗，都没能让她哭出一声。可此刻，在这个废墟之中，在最后一个孩子怀里，她终于嚎啕大哭。

小星也哭了。阿木默默上前，把图画书放在床头。李云舟背过身去点烟，火光映出他眼角的湿痕。

陈默站在门口，望着天边最后一缕夕阳照进这间囚牢般的屋子。她忽然明白，为什么苏婉清临走前说“让我做个普通人死去就好”。因为有些人，一生都在赎罪；而有些人，一生都在承受别人犯下的罪。

夜深了，他们在院子里搭起帐篷，生起篝火。林素清喝了一碗热粥，靠在陈曜身边，听孩子们讲述各自的故事。当听到林小满教失语儿童说话、周晚建立记忆档案馆、教育部开设人格课程时，她闭上眼睛，喃喃道：“够了……真的够了……我女儿没白死……”

“你女儿？”陈默问。

“苏婉清……是我的亲生女儿。”老人睁开眼，目光苍凉，“她加入天枢计划，就是为了救我。可到最后，她才发现，真正的牢笼不是这栋建筑，而是整个体制对人性的蔑视。她销毁数据，不是为了逃避，是为了保护你们??她的弟弟妹妹们。”

众人沉默。

原来所有的线索，早在二十年前就已交织成网。母女二人，一个以身饲虎，一个孤注一掷，只为换这一刻的黎明。

第二天清晨，他们准备启程返回。临行前，林素清交给陈曜一枚金属吊坠，里面藏着一片微型芯片。

“这是我记录的所有实验真相。”她说，“包括军方如何利用‘国家安全’名义进行非法人体改造，如何清除异议科学家的记忆，如何将觉醒儿童定义为‘威胁’加以控制……全在这里。我不求公之于众，只希望有一天，当这个世界准备好面对过去时，这些证据不会消失。”

陈曜郑重收下，挂在胸前。

回程路上，天空湛蓝如洗。小星打开车窗，让海风灌进来。她忽然举起录音笔，大声说：“我叫小星！我不是编号X-7，我是陈曜的妹妹，是陈默的家人，是我自己！”

“我叫阿木！”男孩跟着喊，“我找到了家！”

“我叫大勇！”李云舟笑着接上，“虽然我没那么勇，但我够痞！”

“我是朵朵！”陈默轻声说，“那个曾经不敢哭的女孩。”

“我是宝宝！”小星又喊，“是最幸福的小孩！”

陈曜望着窗外飞驰的风景，终于开口：“我叫陈曜。我曾是001号实验体，但现在，我是妈妈的儿子，是姐姐的弟弟，是他们的哥哥。我存在，我不道歉。”

车子驶过一座高架桥，阳光洒满车身。远处，大海闪烁着金光，如同千万颗苏醒的灵魂在招手。

回到老房子那天，周晚宣布了一个消息：记忆档案馆正式上线，首批收录一百三十七位觉醒者口述史。网站首页写着一句话：

>**你的名字，是我们抵抗遗忘的方式。**

当晚，陈曜独自坐在院中，打开苏教授留下的U盘最后一层加密文件。屏幕上跳出一段视频：年轻的苏婉清抱着尚在襁褓中的他，泪流满面地说：

“对不起，曜儿。妈妈不能给你一个正常的人生。但请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是工具，不是武器，不是数据。你是我的孩子，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想守护的存在。如果你能看到这段话，请替我说一声：谢谢你还愿意做人。”

陈曜关掉视频，抬头望向星空。

一颗流星划过天际。

他闭上眼，许下一个愿望：

“愿所有被抹去名字的人，终能听见有人呼唤他们回家。”

几天后，他在厨房学会了包饺子。虽然形状歪扭，有的还露馅，但每个人都吃得干干净净。饭桌上，小星忽然说：“哥，你说我们要不要收养更多像阿木这样的孩子？我们可以办一所学校，教他们做饭、写字、唱歌，还有……怎么做一个真正的人。”

陈曜笑了：“好啊。就叫‘哪吒学堂’吧。”

“名字太中二。”李云舟吐槽。

“可它有意义。”陈默看着窗外摇曳的紫鸢尾，“哪吒剔骨还父、割肉还母，只为不再做谁的附属品。我们也是。我们挣脱的不只是实验室的锁链，更是被定义的命运。”

从此，老房子多了一块新牌子，钉在篱笆最显眼的位置：

**欢迎回家。

这里收留记得名字的人。**

每逢月圆之夜，院中总会点燃一圈蜡烛，每个人轮流念出一个名字??那些没能活下来的兄弟姐妹，那些仍在寻找归途的流浪者，那些躲在暗处不敢发声的灵魂。

一个名字，是一束光。

千万个名字苏醒，便是黎明永驻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