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贺长柏的花一同送过来的,还有单单的贺卡和手工小花。
单单的礼物是贺长柏帮她送过来的,在容辞看来,贺长柏之所以会送她花,不过是客套。
即便是客套,她既然收了礼物,自然是得亲自跟人道谢的。
她给贺长柏打了个电话过去。
贺长柏知道她在收到花后肯定会给她电话的。
他已经等她的电话等了好一会儿了,故而,容辞电话刚打过去,贺长柏就接了起来,并率先开口:“礼物收到了?生日快乐。”
“是,收到了,谢谢你的花,也麻烦。。。。。。
春末的风裹着蔷薇香气穿过庭院,吹动银杏树新绿的叶梢。容辞坐在廊下翻看一封来自日内瓦的信,字迹清瘦而克制??是封庭深的笔迹。
“……手术比预想顺利,神经传导已有微弱反应。医生说,若坚持康复训练,或许三年内可脱离轮椅。这段时间,我常梦见莫尔日的雪。那年你拼地图时掉下的非洲板块,我一直留着。你说过,人不能困在一块大陆里,得走出去看看世界。如今我才懂。”
她看完,将信纸折好放入抽屉最底层,上面压着昭昭画的一幅蜡笔画:妈妈、爸爸和小兔子住在彩虹屋子里,旁边写着歪歪扭扭的字??“我们家没有坏月亮”。
手机震动,季倾越来电:“林氏集团突然宣布收购‘破晓’艺术中心周边地块,计划建高端商业综合体。对方开价三倍市价,但点名要您亲自谈判。”
容辞眉心一跳。林氏?那是封家旧部,向来唯封庭深马首是瞻。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动手,未免太过巧合。
“查清楚资金链。”她语气平静,“另外,通知城规局,‘破晓’属于公益文化项目,享有十年土地保护期,任何商业开发必须经基金会同意。”
挂断电话,贺长柏端着两杯温热的蜂蜜水走来,在她身边坐下。“你在防他?”他问。
“不是防。”她望着远处蹦跳采花的昭昭,“是警惕。有些人学会了道歉,却未必放下了掌控欲。他可以忏悔,但不能用另一种方式重新介入我的生活??哪怕是以‘成全’为名。”
贺长柏轻笑一声,把杯子递给她:“你知道吗?昨天基金会审计报告出来,封氏捐的两亿到账迅速,流程干净。可第三笔五千万追加款,却是通过一家注册在开曼的匿名信托转入。我让人追了几天,最终指向一个名叫‘晨光教育基金’的非营利组织,负责人是你当年在设计学院的导师程砚秋。”
容辞猛地抬头。
程老师?那个曾在她流产休养期间偷偷送来手绘教材、被封家赶出校门的老教授?
“他还活着?”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不仅活着,还在云南山区办了七所女子工艺学校。那些学生绣的苗银纹样,最近频频出现在国际大牌秀场,却被指控‘抄袭西方美学’。”贺长柏握住她的手,“封庭深的资金,很可能只是中转。真正推动这一切的,是你老师。”
她怔住。
原来有些善意,早已埋伏多年,静待花开。
***
三天后,昆明长水机场。
容辞独自踏上这片红土高原。飞机降落时,窗外漫山遍野的绣球花正盛放,蓝紫如烟。一辆破旧的皮卡停在接机口,车身上贴着褪色的标签:“晨光手作?让指尖说话”。
驾驶座上跳下一个满头白发的男人,穿着洗得发灰的工装裤,鼻梁架着老式玳瑁眼镜??正是程砚秋。
“小辞?”他眯眼打量她片刻,忽然咧嘴一笑,“十年不见,还是站得笔直,像棵松树。”
她鼻子一酸,差点跪下去磕头。
可老人一把扶住她:“别搞这套。你现在是能影响千百个女孩命运的人,不是当年那个躲在画室哭鼻子的小姑娘了。”
车上堆满布包与图纸,空气中弥漫着草木染的清香。沿途山路蜿蜒,经过一个个散落在山腰的寨子。每到一处,都有妇女抱着孩子跑出来挥手,用方言喊着“程老师”、“设计师姐姐”。
“这些都是单亲妈妈、受家暴逃离者、辍学少女。”程砚秋边开车边说,“我教她们刺绣、扎染、编织,再把作品卖到海外。有人骂我煽情营销,可你看??”
他指向后视镜。
一群女孩正骑着摩托跟在车后,头上缠着彩巾,脸上涂着防晒泥,笑声洒满山谷。
“她们每个月能赚三千以上,比城里服务员还高。更重要的是,她们敢抬头走路了。”
当晚,容辞住在寨子里唯一的小楼。床是木板搭的,被子带着阳光味。夜里虫鸣四起,她辗转难眠,起身翻看当地人送的手工册子。翻开一页,竟看到自己十年前的设计稿??那是一条融合苏绣与现代剪裁的礼服裙,曾被封氏董事会以“不够商业化”否决。
而现在,它被改造成一件民族风长袍,针脚细密,缀满银片,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旁边一行小字:“致敬原创者容辞女士。您的梦想,我们替您穿在身上。”
泪水猝然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