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当然行。”他笑了笑,“如果你甘愿做一头温顺的牛羊,被人牵着走,喂什么吃什么,叫你跪你就跪,那你确实不需要名字。但如果你还想决定自己去哪儿,想告诉别人‘我不愿意’,想在死后有人记得你曾经活过??那你必须拥有一个名字,必须能说出‘我’。”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
“名字不是装饰,是锚。它把你钉在这个世界上,让你不至于被风吹散。当你喊出‘我在’,不只是宣告存在,更是在说:这个世界,少我一个就不完整。”
掌声雷动。
一个小女孩举起手:“叔叔,如果我说了‘我在’,坏人会不会来找我?”
苏小满蹲下身,平视她的眼睛:“会。他们会害怕,会恐吓,会说你是疯子、是叛徒、是破坏秩序的罪人。但他们越怕,就越说明你说对了。”
“那……我还敢说吗?”
“你不仅要说,”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还要教会别人说。因为你不说,你的孩子将来就得跪着活。”
女孩用力点头,转身扑进母亲怀里,大声喊:“妈妈!我在!”
母亲愣住,随即泪流满面,紧紧抱住她:“你在……你真的在……”
这一幕,被记录在当天的《新记事录》首页。作者署名:林七。
当晚,他踏上了前往地底的旅程。
寻亲印在他胸口发烫,指引方向。穿过废弃的通风管道,越过崩塌的监牢走廊,最终来到一扇刻满符文的门前。
门上写着四个字:
>**“忘我说”**
林七深吸一口气,将手掌贴在门上,低声说:“爹,我来了。你说过,名字是传家宝。现在,我来取回属于我们的那一份。”
门内,一声极轻的回应,如风掠过耳畔:
>“……儿?”
泪水夺眶而出。
他推门而入。
黑暗中,一双浑浊的眼睛缓缓睁开,嘴唇蠕动,却发不出声音??因为舌头已被割去。
但那双眼里,有光。
林七跪爬过去,紧紧抱住那个瘦骨嶙峋的身体,放声大哭:
“爹!我在!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啊!”
老人颤抖着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在儿子掌心一笔一划地写:
>我……在。
门外,寻亲印碎成粉末,随风飘散。
而在海面之上,第一缕晨光照进记得馆的大厅。
墙上,无数名字熠熠生辉。
其中一条新挂上去的布条格外醒目,字迹稚嫩却坚定:
>“林七他爹,在。”
风起,布条轻扬,如同招展的旗帜。
这一天,没有钟声,没有诏令,没有高台宣讲。
只有一句句话语,从一个喉咙传到另一个喉咙,从一座岛传到另一座岛,从一代人传到下一代人。
它们不成章法,不讲规矩,甚至错字连篇。
但它们真实。
它们自由。
它们,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