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的月光落在裴晏迟孤单的身影上,他望着她远去的方向久久未动。
夜风掠动他的衣袍,冷意将他包围,可远不及他心中的寒意。
不知过了多久,他自嘲一笑,是啊!何苦呢?他分明早已知晓她的答案,却还是想听她亲口说。
她生性自由,最不喜纠缠。只盼今日之后,莫要厌了他才好。
越明珠回到院中,寻一靠窗处坐定,望向窗外
唱完一出大戏,越明珠估摸着没有自己什么事,回到院子就简单换了张脸,将自己装扮成另一个人,从府墙翻出,避开暗中窥探的视线,径直前往仁心药铺。
仁心药铺三楼是不对外客开放之地。
屋内摆设简单,诺大的屋内仅有一方圆桌,几张椅子。
房门被人推开,挽竹端着茶点进来,反脚一勾将门带上。
“主子,芙蓉锦新出的绿豆糕点。”
他将茶点放在越明珠跟前,而后站到越明珠对面,等待她吩咐。
“这两日,裴府的侍卫带回百宁郡一案的证人,路上遭袭被人所救,可知是何人所为?”
“既知是毒,可有解法?”明王急声追问,如鹰隼般的目光紧盯着越明珠。
“有是有,不过……”越明珠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明王心中焦急,见她如此,只以为她要谈报酬,更是不耐:“解毒要紧,烦请姑娘动手,其余一切好商量,务必要将晏迟医好,否则后果你我都承担不起。”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加重,隐含威胁。
越明珠扬了扬眉,她本欲提醒他们,待她施针后裴晏迟可能出现的反常,让他们先安心,既然明王如此着急,她便不多言了。
她令温岭点燃蜡烛,取出银针在其上烧灼片刻,等银针冷却,开始给裴晏迟行针。
她施完一套针法,拔出最后一根银针的刹那,裴晏迟原本红润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连呼吸都几不可闻。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救人。
常年浸泡在阴谋诡计中,明王下意识的以为自己中计了。
越明珠打算再诊一次脉,手才伸起,脖子上就传来刺骨的寒意,她斜眼看去,明王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把匕首,横在她脖子上。
匕首散发的寒意通过颈部的肌肤蔓延进骨骼,真是好久没有人这么大胆了。
“云姑娘你若好生救治,我定然不会伤你,倘若你心怀不轨,那就莫怪我手中的匕首不长眼了。”
无论如何,裴晏迟都不能死,更不能死在他眼前,死在他亲自请进府的神医手上。若非如此,他堂堂明王也不至于自降身段去干这等事。
越明珠垂下眼睑,纤长浓密的眼睫遮盖住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杀意。
不经意的抬眼,撞入一双黑色的眼眸,通透明晰,那一瞬间她竟有种被看透的错觉。
他醒了!
明王和温岳也注意到了。
“公子你感觉怎么样?”温岳上前询问,语气中满是小心翼翼的期待。
裴晏迟眸光轻闪,看清眼前浑然陌生的姑娘,心中蓦地升起一股难言的滋味。恍惚间他竟觉得见到了故人,也对,那人分明已经不在世上了。
“公子?公子?”见裴晏迟只是愣愣的盯着越明珠,温岳忧心更甚,稍稍提高音量又唤了裴晏迟两声。
裴晏迟回过神,对他轻闭了闭眼示意自己安好。明王在他醒时就收起匕首,可方才的一切他早已尽收眼底。
裴晏迟转眸望向站在一旁静默不语的越明珠,忍着喉咙的干涩刺痛说:“多谢姑娘相救,……殿下也是忧我心切,咳咳……如有冒犯之处,在下向姑娘赔不是,姑娘有何需求,尽管开口,在下必定尽力满足姑娘。”
越明珠沉默的与他对视,就在他以为她不会回应时,她忽的轻嗤道:“我想要的大人怕是给不了。”
“本姑娘此来京城是因幼时定下的婚约生变,特来寻我多年未见的未婚夫婿详谈婚约之事,哪料半道就被你们劫了来,坏我好事不说,还明里暗里一通威胁。
于她而言,裴晏迟现在就很棘手。
这是一种跟面对裴惊策完全不同的感觉,她会想着要同裴惊策好声好气说完,然后一拍两散,却没有想好要同裴晏迟怎么说,又要跟他怎么收尾。
因为没想好,所以才一直不想开口同他说这件事。
她并没有。
从醒来那一刻开始,她就一直在想裴晏迟骗她的事情,念念不忘,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