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春霞剑派出身,生性恬静从容。自遭擒抓,心神受挫,横病侵体。本自知此生无望,空有长恨。自得字条交谈,排解忧愁,才逐渐重振心情。她书法颇有造诣,对李仙好奇多时,自字里行间拼凑出一位洒脱少年。与王龙年岁相。。。
南海的风,自那深渊裂口吹出,带着腐朽与解脱交织的气息,卷过残破的礁石,掠过已然焦黑的螺旋阶梯。林烬倒下的那一刻,整个忘川渊仿佛陷入了一瞬的寂静??不是死寂,而是某种庞大存在终于得以喘息的pause。那颗黑色晶核在他笔尖刺入之后剧烈震颤,血纹如血管般暴突,随后轰然炸裂,化作万千碎片,每一片都映出一张面孔:有哭泣的孩童,有怒吼的战士,有低语的母亲,有沉默的老者。它们在空中飘荡片刻,随即化为光尘,随上升气流消散于穹顶之外。
洞窟开始崩塌。
银丝寸断,晶簇熄灭,那些漂浮在黏稠液体中的祭司躯体,在最后一刻齐齐睁开双眼,嘴角不再是诡异的微笑,而是真正的、释然的笑容。他们没有说话,只是缓缓闭目,身体一寸寸透明,最终如晨雾遇阳,彻底融化在这片曾囚禁他们数百年的黑暗里。
“结束了……”老匠人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泪水纵横,“你们终于……回家了。”
盲眼老仆拄着拐杖,颤巍巍走到林烬身边,将他轻轻翻过。老人胸口已无起伏,但手中仍紧握那支炭笔,指节发白,仿佛至死都不愿松开。他的脸上没有痛苦,只有平静,像是一位旅人终于走完了漫长的归途。
“主人,”老仆低声说,“您说得对,记得,就是活着的方式。”
两名学徒含泪点燃随身携带的记忆火种??那是拾遗学院最古老的仪式,用以封存重要灵魂最后的气息。火焰呈淡紫色,缠绕在林烬遗体周围,将他的形影烙印进一方玉简之中。玉简上渐渐浮现一行字:
>**林烬,第九任河母祭司,百肝成帝者。一生九死,九次执笔,九度唤醒世人之记忆。**
火光熄灭时,海面开始回涌。两侧退去的海水如巨兽合颚,轰然拍击在一起,激起千丈浪墙。孤礁沉没,符文湮灭,通往忘川渊的入口自此永闭。
渔船早已被巨浪推离数里之外。五人中仅三人活着回到甲板??老匠人断了一臂,一名学徒重伤昏迷,唯有盲仆抱着林烬的遗体与玉简,静坐船头,任风雨打湿全身。
七日后,船抵东海。
消息尚未传开,但拾遗学院已感应到天地异象。石林间的刻石无风自动,所有文字同时泛起微光,如同回应某种远古契约的终结。院长亲自率众迎于码头,见林烬遗体覆以白布,炭笔置于胸前,众人皆跪地叩首,久久不起。
葬礼在三日后举行,不立碑,不设冢,只将林烬骨灰撒入东海。据目击者言,那一日海天交辉,紫霞横贯苍穹,似有九道光影自云层垂落,汇入浪涛深处。而那支炭笔,则被供奉于学院密室中央,置于《溯忆经》残卷之上,永不移动。
然而,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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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静心书院药理司一夜之间连发七道通牒,宣称“拾遗学院勾结境外邪教,散布虚假记忆,动摇国本”,并派出督查院残余力量围剿学院。可当铁甲军抵达山门前,却发现整座学院空无一人。
石林依旧,刻石犹存,唯独师生尽数离去。墙上留下一幅巨大壁画,由无数细小文字拼成??正是沈眠密信、祭司遗言、林烬临终抉择的全文抄录。最下方,是一行鲜红大字:
>**“你们可以烧书,但烧不尽思想;
>你们可以杀人,但杀不死记忆;
>你们可以让人遗忘,却无法阻止有人选择记得。”**
与此同时,全国十七州三十六城,陆续出现神秘涂鸦。巷口、城墙、官府匾额背面,甚至皇宫外墙,皆浮现相同符号:一支燃烧的炭笔,下方三字??
**“我不忘。”**
民间哗然。百姓私相传抄《拾遗手札》残卷,孩童背诵“铭记日”誓词,老兵聚首讲述被抹去的战役,女子在灶台边悄悄教女儿认字:“这是你外婆的名字,她死在归心汤实验场。”
朝廷震怒,下令全面清查“记忆传播罪”,凡持有拾遗文献者,流放南荒。可越是封锁,越是蔓延。有人发现,某些被焚毁的手稿灰烬,竟在雨夜自行重组,字迹重新浮现于泥地之上;更有传言称,深夜路过废弃书院的人,能听见朗朗诵读声,却不见人影。
而在西漠边缘,一座土屋遗址前,少女伫立良久。
她约莫十七八岁,眉眼与沈眠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眼神更锐利,像刀锋划过寒冰。她手中握着一本破旧册子,封面写着《拾遗手札?第十卷:新生》。身后背着一柄短剑,剑鞘上刻着“言即刃”三字。
她蹲下身,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照片??是母亲抱着幼年她的合影,边角已被风沙磨破。她轻轻拂去灰尘,低声道:“妈妈,我找到了昆仑新碑,也把你的故事刻了上去。现在,轮到我来完成你未尽的事了。”
她站起身,望向东方。
那里,朝阳初升,照亮一条尘土飞扬的古道。
她踏上路途,身影渐行渐远。而在她走过的每一座城镇,都会留下一句话、一本书、一场演讲。她不叫名字,人们只称她为“执笔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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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南方爆发大规模起义。
导火索是一名少年因背诵《沈眠绝笔信》被捕,审讯中高呼:“我妈教我记住!你们凭什么让我忘!”话音未落,督查官当众喂其服下归心汤原浆。可那少年竟未失忆,反而双目泛紫,怒吼道:“我爷爷是第九世祭司!他的血还在我身上!”
刹那间,围观百姓群情激愤。有人认出少年面容酷似传说中的林烬,当场高喊:“拾遗者未死!记忆不可灭!”
暴动迅速席卷三州。起义军打出“执笔者联盟”旗号,以文字为武器,以记忆为战歌。他们攻破药理司总部,在地窖深处挖出数百坛未使用的归心汤原浆,尽数倒入江河。那一夜,整条洛水泛起幽蓝荧光,鱼群浮尸,却也有无数人梦见了自己早已遗忘的亲人。
朝廷节节败退。静心书院院长萧景珩闭关不出,传闻其已在密室中疯癫,反复书写同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