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柯抚摸灵兽顺滑柔软的皮毛,紧绷的心弦稍松,抬脚往山上走。
本预想的苦战没有发生,因为山门口连一个守山弟子的踪影都没有。
这着实太奇怪了点,总不至于所有人都跑去看继任大典吧。
简柯心里诧异,但难得的机会容不得她多想。
她御剑,飞过霄云殿,直到在通往山巅的雪阶前停下。
这里的风雪早在仙门大开的那日就止歇了,天边霞光璀璨映亮了大半座山,积了千年的雪未化,四下只余寂静和空茫。
记得刚上寒玉宫那会儿,每回都是楼边夏带她走的。
因为闭眼不好走,偶尔简柯会松开楼边夏牵着的手,耍赖让人背。
楼边夏目光凉凉地看着她,但“看不见”的简柯假装不知道,后面也总是楼边夏败下阵来,总不能师徒两人站在这中间耗一天吧。
简柯不断得靠近、撩拨,就是想打动这座万年冰山,可攻略任务攻略着攻略着倒是先将她自己陷进去了。
想要真情,就得付出真情,其实也挺公平的。
只是当听到楼边夏收自己为徒的初衷只为了杀她渡劫时,简柯才恍然发现并不公平,爱分先后,也分深浅。
她只是没那么重要,没有飞升重要,没有临犀山重要,没有让人间灵气重新复苏重要。
她接受这样的结果,所以做好了准备,却差点被孤注一掷选择放弃所有的楼边夏击溃。
楼边夏,这三个字被简柯含在唇边反复轻碾,她才惊觉自己好像从未看清过她。
登山的人以为自己已经看清了山的全貌,全无从窥探山的背面和被重重云雾遮掩的山顶。
怀着惴惴的心绪踏进寒玉宫,简柯抬眼一看,脸上却闪过一抹惊讶。
殿内张灯结彩,还是当日简柯精心布置的样子,两边高悬的喜字灯笼因为打开的殿门,摇晃了几下,朱红的绸带从梁上垂下。
顺着鲜红染血的地毯,正中央那张白玉供桌上还放着两支鎏金未燃尽的喜烛。
简柯摸着垂落的红绸,有些不自在得想着,楼边夏怎么还把这些东西留着,这可都是自己“犯案”的证据。
还是赶紧撤了吧。
可感受掌心的柔软,简柯忍不住想起楼边夏凤冠霞帔的模样,色彩浓烈的大红色,衬得白瓷般的肌肤明艳动人,不可方物。
眼尾染了朱砂,明亮流光的双眸在烛火下,深深倒映着人影,仿佛从此,整个天地都只装得下这一人。
缓缓松开手,简柯抬脚越过正殿,往寝殿走。
空无一人的房间,靠窗的软榻上蒙了一层灰,空气中楼边夏的味道淡得几不可闻,书桌茶几也是一副许久没用过的样子。
简柯蹙起眉扫视了一圈,走到墙角的一个箱子前,那箱子像模像样得挂了把锁——是当初她从人间买回来的。
她略一挥手,那锁便“咔哒”一声掉了下来,箱子应声而开。
果然——
房间里少掉的东西全都放在了这个箱子里,画像、茶几、没喝完的酒坛……
甚至还有两套大红嫁衣,叠得整齐放在角落,金线绣织的鸾鸟有些晃眼,指尖划过的触感粗粝扎手,让简柯忍不住红了眼眶。
叠好的嫁衣上放着那颗原先挂在床头的琥珀石,此刻还散发着柔和宁神的光芒,红绳的尾端和一个香囊紧紧绑在一起。
简柯咬唇,拿起琥珀石和香囊。
所以就连自己送她的东西,楼边夏都一概不要了?
捏紧香囊的手传来异物感,简柯打开,从里面倒出来一根断成两半的竹签。
那竹签有一指宽,上半截的顶部写着“下下签”三个字,顺着粗糙的木质肌理往下,是两截合在一起的“有缘无分”。
裂痕从“有缘”和“无分”之间断开,断面还带着毛刺,像是被人用力掰断过。
胸腔内翻起酸楚,简柯眼眸发红得看着那卦象,手心被硌得生疼。
脑海里浮现的是当日沙门关姻缘树下,楼边夏疏离冷淡的面容,她说,求姻缘保平安都是凡人自欺欺人的把戏,修者不需要信仰这些。
因为他们本身就能做到绝大多数凡人所渴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