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些么?”
她垂眸轻问,指尖抚过那些熟悉的信物。
“自然是只有这些。”
唐九霄早在将锦囊交给她前便已亲自查验过,低笑一声:“我还不至于用这等手段。”
“你既这般开口,我自是信你的。”
沈卿云面上浮出柔婉的笑意,眸光温润,仿佛真是彻底放下了心头芥蒂:“那接下来作何打算?可是要启程南下,回蜀州去了?”
“先去盛京城。”
唐九霄却是摇了摇头,探过身来,掌心覆住她的手:“还记得么?当初说好待龙泉山庄事毕,便带你去盛京过除夕。等年节过后,再往蜀州不迟。”
他嗓音温和,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约定。
沈卿云盯着跟前这熟悉的温柔神态。
若不是亲身经历过那些刻骨铭心的血仇,她几乎要以为过去这一年,不过是场漫长的噩梦。
而今诺言犹在耳畔,却已辨不清几分是真心,几分是罗网。
她心底是一片冰冷的讥诮,面上却适时垂下眼睫,轻声应道:“都听你的。”
虽则启程在即,但顾念她伤势未愈,终是在这处驿站多停留了两日。
待车马行至燕州地界时,已是半月之后。
唐九霄倒也并非时刻守着她。甫至燕州,他便将她安顿在客栈厢房,独自外出。
再归来时,沈卿云敏锐地嗅到他身上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她不动声色地掀开案上鎏金香炉拨了拨,令瑞脑香气更浓郁地弥漫开来,悄然掩盖了那令人不安的气息。
唐九霄似是倦极,歪倒身子便靠在她肩头。
仿佛刚从一场耗费心力的厮杀中脱身,沈卿云能清晰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正寸寸放松,冰冷的身躯正一点点升温。
烛火将两道相倚的身影投在屏风上,朦胧间,竟勾勒出几分寻常夫妻的温情假象。
可她指尖抚过他微乱的衣襟时,触到了稍许尚未干涸的黏腻。
“莫怕,不是我的血。”
唐九霄抬眸,瞥见她眼底忧色,竟低低笑出声来。
那张原本没有丝毫人气的面容渐渐染上暖意,凌厉的五官线条随之柔和下来。
发自心底的愉悦在他眉宇间漫开,化作止不住的笑意。
沈卿云蹙着眉,欲言又止地想说些什么,却见他忽然抬手,指节轻轻抵在她唇间,截断了未出口的问话。
她怔怔望着他,终究将疑惑咽了回去。
有些真相,不如不知。
唐九霄的指腹抚过她干涩的唇瓣,缓缓滑至下颌,轻轻托起。
他俯身靠近,气息交融的刹那,沈卿云不由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吻。
不带半分侵略,只有小心翼翼的触碰,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在她唇间辗转流连。
沈卿云脑中有刹那怔忡,方才慢慢回过神来,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恍惚间,烛芯突然迸裂,噼啪一声脆响。
她倏然一惊,下意识地向后避让,眼底掠过未及掩饰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