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明显一怔。
他本来是副望着远处街灯碎影出神的状态,这会却蓦地站直,眉头也纠结地皱起:
“操。”他咕哝,“看来这世道,连放个屁都得先问问谁家地盘……还不如达奇念叨的塔希堤。”
古斯:“……”
——不!这真的不如窝在罗兹镇算了!
但现在根本不适合提,亚瑟肯定不信。纠结一番,古斯不动声色道:“那么,达奇许诺的芒果农场有没有给我留扇窗?”
亚瑟哼出一声。
“达奇说那是‘我们的’。”他重新靠回原位,“所以你得自己找块地方搭帐篷。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能蹭到片阴凉地。”
“真狠心。”古斯啧了声,试探地伸出手,慢吞吞地顺着背心接缝摸上亚瑟的后腰。温热的肌肉在掌下收紧,亚瑟也跟着瞥过一眼,却没其他动作。经此鼓舞,古斯果断伸出另一只手,打算帮着托一托那对沉重的胸肌,这回亚瑟一把摁住。
“别总想着蹭我的……不对。”男人皱起眉,“你今晚打算窝哪儿?”
“这要看你,甜心。”古斯眨眼,“你想睡了么?”
亚瑟又是一顿,紧接着,略有些迟疑地,他抱着那袋没吃完的杏仁饼,左右转了转头。
“这里有风。”亚瑟声音紧绷,“街拐角有家旅店……”
他的音量还是平常那样,那喉结却在无意识地吞。又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飞快拿手掌抹了把脸——这状态就像荒野里舔盐的鹿,舌头还在动,但耳朵已然锁定了异响源头,随时准备跳起来逃。
他误会了。他不自在。但他在努力习惯。古斯的心忽然软得一塌糊涂,干脆结结实实地抱过去。亚瑟猝不及防,胸腔间震荡出一声闷哼,手也着急忙慌地往外拽:“见鬼,你要把吃的压坏了!”
“好好好。”古斯满口答应,一点不松,把脸也埋进亚瑟颈窝。惯常的火药、皮革与汗水味外多了点餐厅染上的食物味道。亚瑟默不作声地由他抱着,心脏却跳得飞快。
过了好一会,古斯只觉背后一沉,亚瑟伸过一条胳膊,回抱住他。那条胳膊有些僵硬,却又稳稳地固在他背上:
“……怎么回事?”
古斯松开手,想想觉得不甘心,又迅速凑上前追着亲了一口。
现在亚瑟看他更像在琢磨一个可疑的赏金目标了:“你今天不太对劲。”
“我高兴。”古斯实事求是,“我说过我会治好你,甜心。你认识钢铁厂的焦炉吗?”
“……什么?”亚瑟的神情更怀疑了,甚至还侧头用力闻了闻:“你喝了多少?”
“听着甜心,我说真的。我得弄点煤焦油。这东西会从焦炉那边,在冷却过程中自然沉下来……大概就在个简单的沉淀池里头。呃,就是说,等我们进了工厂,会发现一座黑乎乎的大铁塔,它下面会有个水池一样的地方,底下又呛又臭又黑。”
“你是说,”亚瑟若有所思,“一个像是露天粪坑的地方?”
“……说得好啊甜心,但我非常建议你换个比喻。这是你那药的原材料之一。”
“我还说对了?”亚瑟诧异道,“那种鬼地方能泡出什么治病玩意?”
“不是现成的药,是原料。我还得分馏,提取,混点别的进去……”
“用不着跟我解释这套,小子。”亚瑟沉沉地笑了声,“告诉我,在哪,怎么弄,具体弄多少?”
“得弄个大木桶来。”古斯快速估算,“至少装满三大桶。那边应该有工人用的长柄大勺……”
“唔。”亚瑟跟着沉吟,“你觉不觉得更像了?”
“老天。别提这个。你怎么看?”
“我得想想。”亚瑟沉吟得更久了些,“这东西很贵么?”
古斯一顿,继而一巴掌拍上后脑勺。
“操。”古斯难以置信道,“我忘了。我们只需要租个通风好的仓库——”
“老毛病又犯了,小子。”亚瑟嗤笑,“你要的可不止是个仓库——”
“嘿,虽然我只能说肄业,那我也念了俩硕——”
“——跟你最早那笔买卖一样。”
这是那个换衣服的交易,古斯乐了:“我得提醒你,摩根先生,这项交易还在有效期内。”
“行了。”亚瑟掏出日记本:“一项项说清楚。多大的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