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师爷扫了一眼周围,管家收到信号,自觉后退数步。
施显民看了管家一眼,恍然大悟地将耳朵往秦师爷嘴边凑。
秦师爷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施显民的脸色一白,继而吓成咸菜色,“这这这”了半天,恍惚着踉跄后退一步。
“这不是……造反嘛!”造反两个字从施显民嘴里艰难地挤出,咬牙切齿,面目狰狞惊惧,七分是震撼三分则是明悟。
“造什么反?”秦师爷脸色一沉,“哪里造反了,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哪个耳朵听到造反两个字了。”
“你都要我杀了皇哥儿了还不是造反?”施显民急急扯过秦师爷,将人拉到角落,脑袋四处探看,发现仆役们忙着搬运家当,没人注意这边。
他松了一口气,怒视秦师爷,“知道什么叫皇哥儿吗?皇家的人!人家姓谢!这要是被查出来,我的脑袋保不住,我施家满门的脑袋保不住,九族都不够砍的,这可是诛九族的罪!”
事儿还没开始做呢就要死要活,急着想退路了,秦师爷暗暗鄙夷,“那你不让人发现不就行了。”
“这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施显民瞪红了脸,内心却已隐隐认同了这个法子。
“发现什么了,建宁大将军押运灾粮,路上遇到灾民暴动,运气不好,遇到了不开眼的土匪劫粮,不幸丧生,知府大人再出兵剿匪镇压,这都是反民和山匪的事,跟你个小小的知县有什么关系。”
秦师爷继续道:“建宁郡君现在是只发现了那一个院子,你脑袋已经在菜市口了。他要是再发现一点线索顺藤摸瓜,发现其余几处院子……”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届时你这九族满门的脑袋也是保不住了。”
“那林洪杰和你的一家老小也保不住!”施显民哑声嘶吼,喉咙因为紧张激动发紧。
秦师爷:“知府大人和我的九族满门暂且不说,我就先说个前后,你做和不做,施家都是第一个被砍,不做那是一定会砍,做了还能有机会脱险,你就说干不干吧。”
他要是不干,他的命无须建宁郡君来收,知府大人先要索了他的命,秦师爷眼眸微眯,盯着施显民低微的头颅,杀意顿现。
“要我说你也别太忘恩负义,莫要忘记你这顶子官帽是谁替你保下的,若没大人帮扶,前御史出事那会儿你就收拾包袱滚蛋了。”
他没得选了,上了贼船,半路跳船只能填鱼肚子,只有一条道走到黑。
须臾,施显民一跺脚,一咬牙,恶狠狠绞着腮帮子:“干!”
杀人放火金腰带,他都杀了那么多,不差再多一个,皇家的哥儿不也就是个哥儿,这事他施显民干了!
“好!施大人有此魄力,何愁不能成事。”
秦师爷示意他贴耳过来,细细吩咐。
施显民时不时点头答应,眼睛越发光亮,越发肯定此事能成,说完之后笑容满面送走师爷。
管家上前问他们何时出发,物品已经全装上车了。
“不走了,哈哈哈哈……不走了,去,把东西放回原位,老爷我出去一趟,你们继续收拾。”施显民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朗笑着出了门。
他现在不去郡君那露脸就说不过去了,先去郡君面前混个不知情但努力配合的形象,混淆对方的视听,糊弄过眼前这关,为接下来的刺杀预留时间。
管家不知他们二人谈了些什么,但看样子,显然是危机已解,按着吩咐让仆役们复原物件。
仆役们敢怒不敢言,苦哈哈地接着搬。
因为谢期榕及时引开刺客,押运灾粮的队伍在路上没被耽搁多久,按原定的时间到了兴源府城。
彦博远接下委任状,名正言顺开始组建分配救济工作。
而谢期榕也在运粮队伍到的当日回了趟府城。
他面色乌沉,单枪匹马回来,随行不见带去的仵作和其余衙役。
见了押运队里的官员下属,吩咐了几句就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