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衡的心情一时变得很复杂。
他记得耀清是个爱憎分明的人,从来不愿和谁虚与委蛇。
七年前,他曾热切地谈论地质考察、样本分析、矿层剖面,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而现在,他却不得不出席商业酒会,与闻如峰推杯换盏,同舅舅说自己“有朋友陪着”,还会默许那些误解。
人终究是会变的。
过去那场灾难,将他推到了另一条截然不同的轨道上。
林衡默了一瞬,努力笑了笑:“我回家取东西,等我一下。”
江耀清在车里静静等待着。
林衡很快回来了,拉开副驾驶的门,递进来一个鼓鼓的手提袋。
他俯在车边,把袋子撑开,一件一件整理他的心思。
“这是阻隔剂,三瓶装的。”
他说,“上次谢谢你借我用,还你全新的。”
接着他又翻出一个小巧的首饰盒,“这里面装着你贴身佩戴的银项链,有相片盒的那款。你在‘浪潮’里借我用过,我把它擦干净收好了。”
“还有你的衣服……”
林衡抽出最下面的透明防尘袋,里面是折得整整齐齐的外套、衬衫和长裤。
“我昨晚洗好了,晾在陶青学姐家,她家阳台通风又干净。为了不沾上Omega的信息素,我戴了手套折的,放心。”
耀清在听,但没什么反应,他的视线始终停在袋子边缘摇曳的一抹蓝色上。
林衡留意到了他的目光,最后的最后,他顿了顿,不好意思地攥住一把雾面玻璃纸,从袋子里轻轻地抽出来。
那是蓝绣球、洋甘菊、风信子组成的花束,小小的,包得很素净,纸张没有花纹,被一条白棉绳捆扎着。
“这个……”
他轻声说,“刚才去花店,其实也给你带了一束……只是一直有点犹豫,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给你,也没想好该怎么开口。”
他说着,把花轻轻递过去。
“今天你状态很差,心情糟透了,身体也不舒服,我明白的……绣球、洋甘菊、风信子的花语是平安、健康和希望,请让我陪在你身边,重新找回生命中的希望。”
耀清接过了花束。
他探出手指,轻轻一碰,洋甘菊的白色碎瓣贴着指腹,微微地颤了下。
并不是多暧昧的举动。
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像清澈的湖水,变得玄妙又静谧了。
半分钟后,他才开口:“你有陶青家里的钥匙?”
林衡笑得坦然:“嗯,她总出差,我和阿程帮她喂鱼。”
“关系真好啊。”
林衡点头:“确实,学姐和阿程是我最好的朋友。”
耀清不再说话了。
林衡浑然无觉:“关于合照……”
“后天见。”
车窗忽然升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