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胡逢宴回胡家,老胡本是第一个不同意的。
他的出生就是个错误,放任他长大,无异于眼睁睁看着错误膨胀。但是和这个孩子相处下来,他发现这个孩子竟是自己无数后人里,最像他的。
当胡靖玉向他告状,胡逢宴接近胡家另有目的时,他丝毫没有危机感或是被骗后的愤怒,反而更加欣慰。如果真如胡靖玉所说,他是为了调查同学的死因接近胡家,只能说明他有勇有谋。
少年志气,人人都有过,但少年的隐忍,方是成大事的品格。
胡逢宴和老胡一直保持着仅限于表面上的往来,这次被派遣澳洲,是他能接近老胡的绝佳机会。
他发现不论自己做什么,老胡这边都能知道,走到老胡这地位的人,顺他者昌逆他者亡,胡逢宴索性摊牌了。
“如果我去澳洲,干得好的话,我想知道你跟我妈是怎么认识的,以及,你知不知道她之前吸毒?”
“她还吸毒?”
一个“还”字,充满了轻蔑。
“你自己睡过的人你不清楚么?”
老胡默默想,他睡过的人多了,年轻时因叫错名字被赶下床时有发生,光是初恋,都有四五个。这把年纪,是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
“这件事我会派人私家侦探去查,你自己别冲动。小胡,一个人脱离泥潭不容易,不要踏入同一个泥潭第二次。”
老胡的崛起,也是一段惊心动魄的历史。他的母亲是父亲的第九位姨太太,当年大房继承家产,他和母亲身无分文被逐出家门。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干过。因为这段历史,他对胡逢宴是真心栽培。
这段父子谈话带给胡逢宴却是更大的茫然,他已经彻底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胡逢宴步行在深夜的街头,走累了,便停在马路边上。等对面马路上一个路人男子停下来,若无旁人地脱掉裤子,开始对着公园的方向撒尿,胡逢宴这才回过神来。
他拨通文一越的电话,电话接通后,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你在干什么?”
“在看人撒尿。你呢?”
“我还在录音室,有个地方总是处理不好。”
“你要不要跟我去澳洲?”
文一越愣了一瞬:“你要去澳洲了?工作吗?去多久?”
胡逢宴说:“至少得小半年。”
文一越心想太好了!他这个人吧,除了有个猪狗不如的爸,基本没有太让他不顺心的事。他正常完成九年义务教育,正常上完统招全日制本科,正常结婚还得了一个免费儿子,事业有过多年的低谷,但如今已经飞黄腾达,一帆风顺的人生有弊有利,弊端就是他无法体验更多的高级情感。
文一越做过电子乐,做过民谣,做过摇滚,甚至做过嘻哈,但还没做过情歌呢。
这次分离,将是一次绝佳的创作素材!
“什么时候走?”
胡逢宴听出了他暗戳戳的欣喜,“你是不是盼着我走,好去傍别人?”
“胡说什么八道,你们这个圈子就没几个不是歪瓜裂枣的。你再拿那些歪瓜裂枣恶心我,我就跟你断绝关系。”
文一越的铁石心肠让胡逢宴忐忑的心定了下来:“既然你对我毫不留恋,那我接下工作就放心去了。”
文一越朝录音室门口看了眼,见录音师还没回来,才敢大大方方地说:“我也不是盼着你离开,只是我觉得两个大男人之间,腻腻歪歪叽叽哇哇,有点幼稚。”
胡逢宴希望如此。毕竟当年他决赛失约,某些人虽然没有叽叽哇哇,却默默在心里记恨了多年。
通话结束,胡逢宴便找来司念飞和黄彻,让表兄弟俩喊些人过来,连夜为他举办欢送会。
自打过年和文一越确立关系后,胡逢宴就退出了浪子群。后来被调去集团总部,更是没有时间参加他们的聚会。今夜小胡总要买单,能来的人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