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小说

第194章 故人携加盟（第1页）

灵柏盆栽的枯枝刚被我扔进火塘，白书静就抱着清辞站在炉边。绿纱裙的裙摆扫过灰烬，火星突然窜起，好似在砖墙上拼出个“林”字，像用烧红的烙铁烫出来的。

“三个月了。”她往火里添了块新柏木，烟气裹着股熟悉的腥甜，“故人要来了。”

我往炉膛里啐了口唾沫，火星子溅在鞋面上：“除了七根那白眼狼，我没别的故人。”第一家加盟店的亏空还没填上，提起“故人”俩字就牙酸，尤其是想到林柏宇疯癫时砸坏的那面柏木屏风，至今还在仓库里堆着。

白书静没接话，只是把清辞的小手往秘录上按。婴儿的掌心沾着柏香粉，在纸页上印出个模糊的手印，正好盖在“宽恕”两个字上。后颈的月牙胎记红得发亮，像抹刚凝固的血。

这话没落地几天，前台就传来小张发颤的声音：“叶、叶哥，门口有两个人要见你，说是……说是来加盟的。”

我慢慢往外走，刚拐过屏风就愣在原地。林晚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紧紧攥着个牛皮纸信封。她身后的林柏宇瘦得脱了形，眼神却比以前清明，见了我就往地上蹲，差点磕响头。

“叶老板。”林晚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信封上的“加盟申请”西个字歪歪扭扭，墨迹里还掺着点红土，“求您给条活路。”

我的火气“噌”地窜上来，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想砸过去——穿着破烂就敢来谈加盟，脸皮比古柏的老皮还厚！

“滚！”我指着门，“当初你们害我们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今天？”

林柏宇突然“哇”地哭出来，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我错了……树神天天在梦里打我，说我不该……”他往我面前爬了两步，裤脚沾着的泥掉在地毯上，竟变成细小的柏籽，“我娘去白龙洞求过签，说‘一品柏香’能赎罪……”

白书静抱着清辞从里间出来，绿纱裙的裙摆扫过林柏宇的手背，他突然打了个哆嗦，眼里的疯癫气退了大半。“让他们进来谈。”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清辞饿了，我去喂奶。”

林晚的眼泪当时就下来了，往我手里塞的信封突然变沉，拆开一看，里面只有加盟申请书。

林晚的指甲缝里还嵌着柏树皮的碎屑，“是灵柏托梦，说只有来投奔您，才能活命。”

我盯着那份加盟书，突然想起白书静说的“故人”。难道她早就知道是这对母子？可让他们加盟，不是引狼入室吗？

“不可能！”我把信封往桌上摔，纸屑飞得像雪，“你们要是敢在加盟店搞鬼，我打断你们的腿！”

林晚没再求情，只是对着灵柏盆栽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撞在地板上的声音闷得吓人：“我以林家祖宗的名义起誓，要是再犯浑，就让古柏的根缠断我的脖子！”

她拉着林柏宇走的时候，背影佝偻得像两截枯木。我看着他们消失在门口，心里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柏叶，又沉又堵。

当天下午，白老板的电话就追了过来。老太太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知寒，林晚求到我这儿了。她跟着白家二十多年，当年要不是被猪油蒙了心，也不会走歪路。给她个机会，也是给你自己积德。”

我捏着听筒的手在抖，白老板是看着我长大的，她的话比白书静的预言还难反驳。挂了电话，白书静正往清辞的粥里加柏叶碎，婴儿的小嘴咂得香甜，眉尖的红痕亮得像颗星。

“古柏都能容枯木发芽，你容不下两个回头的人？”她往我碗里舀了勺粥，米香里混着柏香，“林晚的生辰八字里带柏气，她开的加盟店，会比别人旺。”

“你又知道？”我梗着脖子反驳，可想起她之前的预言，心里的坚冰己经开始化了。

白书静往墙上的地图指了指，食指落在邻省的一个城市上：“让他们去那儿开，离咱们远点，也离白龙村远点。”她的指尖划过地图上的城市名，纸面突然渗出点绿，像柏叶的汁液，“那里的市长信佛，每年都去灵柏寺进香，会照顾他们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被施了咒，满脑子都是林晚磕头的样子，林柏宇哭红的眼睛，还有白老板那句“积德”。首到周五傍晚，林晚再次出现，手里捧着个瓦罐，里面装着新摘的柏籽，籽粒得发亮。

“这是我们在灵柏寺后山摘的。”她的手背上划着道血痕，像是被树枝刮的，“树神说，把这籽种在加盟店门口，就能长出好生意。”

我盯着瓦罐里的柏籽，突然想起小时候在白龙村，长辈总把烤好的柏籽偷偷塞给我。

“签合同吧。”我抓起笔的瞬间，白书静的银链突然发出嗡鸣，铜钥匙吊坠在合同上投下道绿光，“但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再敢搞鬼，我让你们母子俩在牢里过年。”

林晚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签名字的时候，笔尖戳穿了纸页，留下个小小的洞，像只眼睛在盯着我们。林柏宇站在她身后，腰杆挺得笔首，眼神里的清明比上次更甚，见了我就鞠躬：“谢谢叶老板，我们一定好好干。”

送他们走的时候，巷口的灵柏盆栽突然抖了抖，新抽的嫩芽往他们的方向探了探。白书静抱着清辞站在门内，绿纱裙在晚风里飘，像株刚淋过雨的灵柏。

“你就不怕他们再犯浑？”我往她身边靠了靠，能闻到她发间的柏香。

她突然笑了，眼尾的痣弯成好看的弧：“灵柏的香能洗心。”她往我手心里放了片柏叶，叶尖的露水凉丝丝的，“不信你看，明年这个时候，他们会带着最旺的流水单来谢你。”

我捏着那片柏叶，看着林晚母子的背影消失在暮色里，突然觉得心里的那块堵着的柏叶团，好像散开了些。远处的灵柏寺传来钟声，和“一品柏香”的打烊铃混在一起，像支古老的歌谣。

清辞在怀里咯咯笑，小手抓住飘来的片柏叶，叶尖指向合同上的“善”字。我深吸一口气，抱着孩子往回走，白书静的指尖轻轻搭在我的手腕上，带着灵柏的凉意，也带着让人踏实的温度。

或许，有些债，真的该用宽恕来还。

就像古柏，哪怕被雷劈过，被虫蛀过，春天一到，照样抽出新绿。

夜色渐深，“一品柏香”的招牌在风里晃，照亮了门口的青石板，上面的“0”字被月光镀了层银，像个等待被填满的句号。我知道，这单加盟生意，或许是错，或许是对，但只要有白书静在身边，有这满室的柏香，就不怕走下去。

毕竟，连树都能给人机会，人凭什么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