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你果然还活着……”
方敬岁的声音嘶哑又浑浊,却还是笑了一声,艰难地从床上慢慢撑起自己的身体,像是恐怖电影中某种类人怪物有了复活的迹象。
极其细微的战栗从方引脊椎深处蔓延开,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蜷缩着,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总要来见你最后一面。”
方敬岁听到这话,喉咙里又发出那种浑浊的笑意:“来见我最后一面,怎么没把你母亲带过来?”
方引听着他的话,一颗心忽然平静了下来,那种紧绷的感觉陡然褪去。
他缓缓走到方敬岁的病床前,手术刀从袖子里轻巧地滑落到了手中,一双眼睛冷冷的:“你不配再提他。”
“可要不是他,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有本事的儿子?”
饶是方引早在两年多前就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来的,但第一次直面这个始作俑者还是忍不住地愤怒。
“是你谋杀了自己的亲哥哥,才把人抢到手。你逼着他留在你身边三十年,又生了我,可他心里最爱的永远不是你。”
方敬岁长久地注视着方引的眼睛。
他讨厌这双眼睛,明明是自己的儿子,看上去却和方敬年那么相似。
无论是愤怒还是微笑,都像极了自己那个拥有一切的哥哥。
“我和你血脉相连,我就知道你会来。”
方引举起手中的手术刀,一撇寒光闪过:“你现在说什么都行。”
方敬岁望着那把利器,眼中却没有什么惧意,反而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低沉而瘆人,像是一条冰冷蛇缠住了方引的脖颈。然后故意地动了动那只输液的手,在半空中轻轻扬了扬。
“你身体里一半流着我的血,所以我们是很像的,你没发现吗?”
方引只觉得这话是无稽之谈,便抬手将手术刀抵住了方敬岁的脖颈:“所以看在这个份上,我等会会利落一些的,还有什么遗言说吧。”
方敬岁却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我之所以接受那个采访,说那些话,就猜到你会出现。因为我们本质上是一样的人,做事极端,不择手段。”
方引脑中忽然“嗡”地一声,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我怎么会和你这种人一样?”
“在你很小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会因为方澄的恶作剧让周知绪摔下楼梯,拿着那个蜂蜜罐子把他砸得头破血流;十六岁那年逃跑失败,你第一时间就要拿刀杀了我。而现在……”
方敬岁垂下浑浊眼睛,望着那柄手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