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姝握着掌心的玉佩,久久地伫立在?原地。
真有些好笑。
张氏兄弟的两块玉佩,皆给了她。
其实她不想?要的,一个都不想?要。
贺凌霜守得远远的,看到?张瑜走了,才上前来,拱手?道:“陛下,该回宫了。”
“嗯。”
姜青姝应了一声,偏头,望向远处黑沉寂静的长街。
此刻正是宵禁时分,路上无人,远远望过去,那条路仿佛通往看不到?的深渊。
人世也?是如此,明知前方是深渊,却还是要走。
姜青姝并非无法理解张瑾。
如果她穿来不是帝王,而是张瑾这样的身份,受尽冷眼和折辱,她也?会争、会夺,若世人待她不仁,她甚至会比他更狠、更冷酷,宁可撑着一口气?拨弄棋局,也?不甘心浑浑噩噩地为?人棋子。
这方面,他们是极其相似。
她也?懂他。
她与张瑾分别时,张瑾让她帮他一个忙。
他说:“阿奚那孩子什么都好,唯独善良执拗,我若就这么被你处死,他不忍怪你,只会把错全部揽在?自?己身上,从?此以后不知如何自?处。”
“他既这般喜欢你,你又何必去当他的杀兄仇人?他未来的路还有那么长,不能毁在?这里。”
“不如让我替你去解决这件事?,你不必亲自?动手?。”
“他日后若是记恨起来,也?只会怪兄长食言。”
他只记得兄长是一个工于心计、不守信用、刻薄自?私的大奸臣,连死都是咎由自?取,心里就会好受很多了。
张瑾真不是一个好人。
他也?从?不干这些自?我感动、为?了别人豁出一切,到?头来还背负骂名的事?。
可是,他现在?唯一放不下的,只有姜青姝和张瑜,弟弟和皇帝之间产生?隔阂,对?他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也?只有恨兄长才能更加坚强独立。
而她。
……她要记得他临死之前,还为?她做了什么。
他要她一生?都忘不了他。
张瑾一边发狠般地抱着心上人,一边说着疯狂的话,最后摸了摸她的脸,柔声说:“既然当初能让赵玉珩假死,这样的事?对?你应是不难……你假意配合,待我离开,自?会了断。”
他们四目相对?。
姜青姝知道,他不屑于撒谎。
张瑾也?知道,她会答应。
既然不必亲自?沾染鲜血,又何乐而不为?呢?
对?不起,阿奚。姜青姝在?心里默念,看向紧闭的张府大门。朕再三给了他机会,便是朕想?放过你阿兄,他也?绝不会领情了,而他们之间的账,总有算清一日。
“走吧。”她把握着玉佩的手?掩入广袖,头也?不回地离开。
皇太女6
女帝下令将张瑾押入刑部大牢之时?,是在两日后?。
她亲口秘密吩咐邓漪,让邓漪去提点郭宵,不要为难张瑾,不可动?刑,只需耐心询问,张瑾自会配合。
郭宵将张瑾单独关押在一间干净牢房,又准备了纸笔给他,让他自己写罪状。这位曾经令郭宵又敬又怕的权臣,纵使身陷囹圄,也?丝毫没有狼狈之气,依然从容不迫地面对生死。
他手脚戴着重若千斤的镣铐,端坐于案前,平静地写着罪状。
仿佛他写的不是罪状,而?是那些涉及军政大事的奏折。
郭宵在远处默默看着,心里感慨万千。